马车分为两辆,一前一后停着悬灵车,挂着黑红色的辟邪帆,车头悬挂着一盏不慎明亮的烛火,在夜色中柔和的散发着光芒。
驿馆的门一推开,灯笼中的烛火很快将周围的黑暗吞没。
薛药被叮嘱,拿着封针进了驿馆的耳室。
出发是不可能现在就出发的,恶鬼敏锐,对半仙体散发出来的东西尤为敏感,前人总结出了不少经验。
需要用封针封住扶玉骨的五感,尽可能减少恶鬼能够察觉到他的可能。
但是这个过程对于被封针的人而言极为痛苦。
薛药推开门,注意到耳室中扶玉骨已经坐在了璞盘上,闭目调息。
烛火拉长他的身影,又因为光暗明显,在他清贵冷然的面上分出虚虚的影。半明半暗像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神像。
薛药弄出动静,又想到扶玉骨听不到,干脆走过去,停在他身前。
这时,扶玉骨才恍然睁开眼。
他眼睫很长,凤眼漂亮锐利,转瞬间融为一池清水,瞳仁极黑,如同化不开的夜色。
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映出薛药的模样。
他眼睫轻颤,眼皮下拉,挡住那一双沉静的眼。
“薛道君。”
薛药老老实实坐在他面前,被眼前的容色晃了一下,她摇摇头欲盖弥彰语速很快,“呃,那两位师兄让我过来帮你封住五感。”
扶玉骨盯着她的唇,半晌,露出几分抱歉的神色。
薛药这才察觉自己语速过快,于是重复一遍,“封针,可能需要封住你的五感。”
扶玉骨幼时入道,少时成名,名动修仙界,人人皆知他舍肉身入道,温和悲悯。却很少有人能够察觉仙门引以为傲的仙尊修士实际凉薄淡漠。
他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鬼。恶鬼凶恶,贪婪嗜杀。也见过许多灵力强盛却宛如恶鬼之人,嗜杀嗜恶。
也最容易被修士捕捉,而即便是这样的恶鬼都未能发现。只是不知那女修竟会同意这桩差事。
人很难隐藏自己的本性,贪婪,嫉恨,丑恶,伪装的再好也会在一瞬间显露马脚,扶玉骨很少有看错的时候。可那个女修不同,她看自己的目光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看一只受伤的鸟,这种感觉让扶玉骨有些诧异。
她摊开手,白嫩的掌心中静静躺着用玉竹装着的封针,通体呈现银色,尖端冷锐,闪着冷冷的光。
薛药有原主关于这方面的记忆。眼前这些封针需要一针一阵的扎进扶玉骨的身体,封针消散会封住扶玉骨的五感。
她看了眼玉竹又看了眼,跪坐在眼前的扶玉骨,一缕纯黑色的发丝从他的肩头滑落,垂至身前,他看着薛药手心中的东西,轻轻点头,“劳道君费心。”
耳室逼仄,烛光能把整个房间填满,在墙体上投出虚幻的影子。
【好惨,真的好惨,每一个人都想要他的命。】
【别看现在很惨,以后会更惨。】
【整个修仙界唯一纯白茉莉花。】
薛药看了眼封针,很好,她要对这朵纯白茉莉花下手了,内心罕见生出几分同情。
“你别忍着。”薛药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同样跪坐在他面前。
她亮出封针,等着扶玉骨伸手出来。
扶玉骨从善如流挽起袖口,露出苍白劲瘦的手腕,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住他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淡青色的青筋微微隆起。
薛药紧张地拿出封针,取出其中一根,银针在烛光下闪出冰冷的光。
她最怕打针,所以小时候努力不生病,就是为了少面对这些东西,现在让她扎别人?
薛药感觉到深深地恐惧。
她顿了顿,心想要不然等着那两位师兄帮忙也好。
薛药只有原主记忆,对这事拿捏不准,若是正常封了扶玉骨的五感还好,但要是封错了那就坐实了恶毒女配的身份了。
薛药抖了抖,“公子稍等。”
她又放下玉竹,拎着裙摆起身,急匆匆的步出门外,房门被重新关上,扶玉骨面色平静并未抬头,只是盯着眼前矮桌上燃烧烛火。
烛火摇晃,连带着投在身后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黑影拉长,扭曲,平面的黑影在一瞬间扭曲浮动,直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钻进门缝,一同出去。
这是最弱小的恶灵,不足以伤人。
被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转瞬消失不见。
薛药理所应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