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悬灵车逐渐远去,老管家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目视马车离去。
他佝偻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下,最后只剩下手中灯笼的光芒,最后被黑暗完全吞没。
薛药放下掀开的帘子,重新坐回原位,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亮着一盏灯笼的车厢内,扶玉骨闭目养神,他听不到,也看不到,手指搭在膝盖上,静的仿佛一座玉石铸成的神像,无悲无喜。
薛药心想,不愧是悟道的修士,大起大落之下仍旧沉静稳妥,既不自暴自弃,也不伤人伤己。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推已及人,薛药自认如果自己经历了这样的一切,估计早就想带着整个世界同归于尽了,大概也做不到像扶玉骨这般沉静。
马车外,两个修士知道扶玉骨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悬灵车又不隔音,乱七八糟的声音一股脑地钻进车厢,听得不清楚,模模糊糊,仿佛蚊子一样。
薛药又打不过他们,忍辱负重不说话。盯着眼前的弹幕看。
或许是因为没什么剧情,弹幕不算多。
一部分在骂外面的两个修士,一部分在舔扶玉骨的颜。
怎么回事这些弹幕。
本就是夜半,薛药盯着弹幕看着漂浮的花花绿绿的字体越来越困,她靠在车厢旁,和扶玉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灯笼里的光芒也逐渐看不清,薛药渐渐闭上眼睛。
周围很静,扶玉骨自从灵力溃散之后经常感受到这种寂静。
扶玉骨睁开眼睛,一望无际的黑暗和空寂,他神色平静,早已习惯。
适应,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车身微微摇晃,他们已经从官路离开,顺着小路前进,树林遮挡住了头顶的月光,黑成一片。
他感受到薛药的气息变得很淡,扶玉骨垂下眼睫,指尖不自觉地捻着,今日还未抄写清净经。
灵力溃散后,仙山内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崩溃,但却见扶玉骨一如既往地看书,修行,抄写清静经。
这么长时间里,还是第一次没有如往常一样。
扶玉骨动了,去拿放在车厢中的玉碟。
他抬手,碰到了一侧的玉碟。
黑暗和安静放大了触觉,长袖处拉扯感传来,扶玉骨手指碰到了女修毛茸茸的脑袋。
丝绸一般冰凉的青丝散在扶玉骨手边,她侧着头,似乎是睡着了,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压住扶玉骨的衣袖。
呼出的热气喷薄在扶玉骨的手背上,像是羽毛一般。
扶玉骨垂下眼睫,眸色幽暗,犹如最深沉的夜色。
一股凉意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他掐住薛药的脖颈,扣住她的命门。
微微歪头。
掌心间的细腻像是手感极佳的暖玉,温热,平和。
只要他轻轻用力,就能要了她的命。
明明是做着危险的事情,扶玉骨身上却没有杀意,仿佛只是在做下棋,看书一般的常事。
片刻后,扶玉骨松开手,既没有挪动薛药,也没有再伸手去碰玉碟,只是就着这个动作,并未打扰薛药的安眠。
夜色行路本就极为不好走,更何况这里还是小路。
剑修在马车前抱着剑守了一会就觉得烦。
从天云宗到目的地也不远,若是寻常,立个缩地阵法片刻就能过去,可偏偏扶玉骨受不得,只能如同凡人一样狼狈赶路。
他拔剑砍断一旁的灌丛,剑光一闪,收剑入鞘。
按着剑身,剑修摸到了怀中的锦盒。
程景拿过来递给他,意有所指,“这可是那位的灵骨。”
扶玉骨修慈悲道,但也同样是剑修,据说一把昆吾剑剑身凌冽,强大而锐利。
他露出锦盒,只是碰到外表,就能感受到里面强大的剑意。
一股恶意在胸腔中蔓延,剑修将锦盒重新按在怀中。
落在他手里,那就是他的了。
车厢内,一直闭目养神的扶玉骨睁开眼,感官被放大,封针扎入的地方开始发烫,他薄唇微勾。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树林中稍作修整。
程景从后方赶上来,“怎么停下了。”
剑修提着长剑,瞥了眼马车,“这不是怕那位受不了吗?”
悬灵车上挂着的灯笼驱散周围的黑暗。
借着微弱的灯光,程景看到停下的马车放下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