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山如遭雷击一般,他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监牢前的身影,脸上满是不可掩饰的震惊之色。
眼前的英勇无双的冠军侯,竟然是他女儿?!
他的心中疯狂地咆哮,咆哮着这不可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矢口否认。
可...那越发熟悉的声音,以及那眼中清晰可见的恨意,竟与那日要拉整个忠勇侯府垫背的沈姜何其相似。
从前,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因为,在他的眼中沈姜不过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还未及笄,离了忠勇侯府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将变得异常艰难。
她活不下来,沈北山如是想着。
一个在府中娇养着长大的官小姐,就该如菟丝花一般,在家从父,出家从夫。
倘若落在这个阴险吃人的世道,不会有好下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姜竟然,与男人扎堆,与敌人抵死厮杀,竟真让她闯出了名堂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竟然离经叛道地选择进了军营。
与众多男子为伍,与敌人抵死厮杀,从敌众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仅如此,竟真让她闯出了名堂来,她如今可是家喻户晓的冠军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谁人不知她冠军侯,谁人不知她率军杀得敌人歃血而归。
朝中大臣恨不得巴结上她,就连沈北山自己也数次想要拉拢于她。
可那时,沈北山尚且不知为何徐姜会对他有这般大的敌意,那眸中的杀意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显露无疑,可他却全当徐姜是酒后言行无状。
却不曾想,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巴结拉拢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怪,难怪他当初竟然如此做派,这是在怨他这个父亲。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沈北山却感觉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沈姜...如今应当叫她徐姜才是,她没有放弃徐姨娘为她取的名字,却弃了父姓,冠以母姓。
要知道,忠勇侯府这些年来日益落寞,就是因为府中人才凋零,迟迟没有将才接替先祖的担子,重振忠勇侯府门分,这才渐渐落败下去。
所以,当他见到徐姜时,甚至还生出一丝妄想来,若是这般举世无双的将星乃是他们忠勇侯府的子弟,那该多好啊,这得是多光耀门楣的一件事。
可如今,得知真相的沈北山却近乎崩溃,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沈北山的脸上又哭又笑,神色不停地变换看上去精彩极了。
是了,是了!
曾经位高权重的他,在忠勇侯府就等同于天一般的存在,自然没有在意那时沈姜眼中猩红的狠意,那分明就是一头恶狼的眼神。
只要逮住机会,就要将人咬下一块肉来。
他怎么会忘了?
只因她是女子,便将她给忽视了个彻底,连同她眼中的韧性和不屈一柄剥离。
人人都知勇冠三军冠军侯,战功赫赫,徐姜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可旁人却不知道,一次次冲锋陷阵将那金人铁骑尽数击溃,她竟是以女子之躯缔造了无数场大捷之战。
沈北山眼中悔恨交加,他整个人像是骤然脱力一般软倒在地上。
“姜儿,为父...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北山宛若苍老了十几岁一般,他佝偻着身子满脸悲痛地朝着徐姜喊道。
徐姜双手抱胸,冷眼挑眉地看着这一幕。
沈北山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竟然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他愤怒地扯过一旁神情呆滞的赵氏。
下一刻,响亮的巴掌声便在监牢中传来。
“贱人,都是这个贱人!”
“姜儿,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徐慧乃我发妻,我又怎会那般铁石心肠。
当初,是这个贱人刻意构陷徐氏,诬陷徐氏与马夫有染,我一时在气头上,这才没有去看你母亲。”
“适才...酿成大祸啊!”
“这些日子,我每每都在自责,若不是我那般狠心,你母亲便不会死。”
沈北山情绪激动,几乎要声泪俱下地跪下忏悔了。
“闭嘴,你不配提我母亲。”
徐姜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眼神充斥着冰冷的杀意,厉声呵斥道。
赵氏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