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屈膝回道:“回表姑娘的话,真儿送进去的四神汤,是奴婢亲手准备的。担心凉了味道变差,奴婢便让真儿先送进去。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姑太太和表姑娘恕罪。”
上下扫了眼竹心的穿衣打扮,邢明妙便知道太夫人还需要竹心伺候,不敢得罪得太狠,转头又找梁沐祈告状。
“表哥,你看这丫头,是不是不喜欢你呀?不然怎么人都是表哥的,却还留在外祖母这里不肯走,怕不是想仗势欺人,我说她两句,她还敢还嘴呢。”
梁沐祈哪会不知道邢明妙的小心思,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他看得多了。
若是寻常,他懒得理会,偏偏竹心得罪了他。
“她从前哪有这么伶牙俐齿,怕真是仗着祖母的面,想欺负你呢。这种表里不一的丫头,是要好好惩罚,妙儿,你想怎么罚她?”
梁沐祈故意顺着邢明妙的话说,余光盯着竹心,发现她仍旧波澜不惊,心里愈发气闷。
都是他的人,琉璃处处顺着他,时时在他眼前晃,生怕自己失宠。
竹心凭什么敢拒绝他!
“我真的可以罚她吗?”邢明妙睁大眼睛,很是惊喜,因为世子表哥以前不太喜欢她,“我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吗?”
梁沐祈烦了:“都可以。”
邢明妙哪会放过这次机会,指着廊檐外的青石板路道:“去那里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琉璃松了口气,幸好这个表姑娘蠢,她顺利祸水东引,逃过一劫。
兰心蹙眉,正要解释,竹心暗暗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是。”竹心不再做任何解释,转身走到廊檐下,对着邢明妙跪下。
日头已经升起来,初夏的天,阳光仿佛裹上了辣椒粉,落在皮肤上,不一会儿便热得难受。
热汗从额头上冒出来,竹心背脊笔挺,垂眸颔首,任由汗水湿透鬓角,划过脸颊,落进白皙的脖颈里。
哪怕知道梁沐祈站着没动,在等她求饶,竹心始终一言不发。
见她这个模样,邢明妙满脸快意,琉璃暗自庆幸。
只有兰心担忧不已,毕竟竹心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彻底。
梁沐祈本来没什么耐心,见竹心不开口,冷哼一声,甩袖进屋。
邢明妙赶紧转身跟上:“表哥,等等我呀。”
很快,琉璃和兰心也快步进屋。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竹心已经从冒热汗,变成流冷汗,衣襟背脊湿透,小脸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不能晕,绝对不能这个时候晕倒。
竹心咬破舌尖,强行打起精神。
直到门帘再次打开,大梁氏带着邢明妙出现在眼前,竹心这才倒在地上。
“快!快!把竹心姑娘扶进屋来。”大梁氏急得甩开楼妈妈的手,快步走下台阶,来到竹心面前,亲自扶她起来。
邢明妙满脸不高兴,鄙夷的盯着竹心,嘟哝道:“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得知小女儿不知轻重的刁难人,大梁氏就不太高兴,随后便听说,竹心是梁沐祈的通房,这才察觉小女儿做错了事。
惹了母亲不快不说,还拂了嫂子谢氏的脸面。
毕竟梁沐祈是谢氏的儿子,他房里的人,做母亲的能管教,做祖母的也能插手,她这个出嫁的姑太太也能说上两句。
唯独女儿邢明妙不能牵扯进去,她姓梁,女儿却姓邢,是别人家的姑娘。
而且这次,听说梁沐祈已经安排上通房,说明定国公府在准备挑选世子夫人。
大梁氏带小女儿过来,便是想探探母亲的口风,她的妙儿有没有机会嫁给梁沐祈。
哪知道她趁着母亲休息,找苏嬷嬷这边打听,才知道竹心伺候梁沐祈一整晚,还赶回松鹤堂给母亲熬药。
再加上说是无心,实则有意的双份药材避子汤,感染风寒,高烧不止,差点没熬过去。
她母亲特意赏了百年参片,还挑了匹织锦料子,专门吩咐杜绣娘给竹心做了套衣裳。
嫂子谢氏也送了人参,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是表明态度。
竹心如今是梁沐祈的人,谢氏可以欺负,梁沐祈可以欺负,旁人却是欺负不得的。
今日大端阳回娘家,竹心身体还没完全好,便亲自替大梁氏熬汤煮茶。
这会儿,又被她的小女儿逾矩罚跪,还当着松鹤堂下人的面晕倒。
大梁氏这个姑太太担个教子无方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