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一为国家,二为忠心,至于功名利禄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余荣焉铜铃大眼怒瞪,一副随时干架的凶冷模样。多年戍守边疆,已让他养成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紧张状态。
江谈夙听他没拒绝加官进爵,就知道他也是存了一点私心,于是正色道:“请余都尉铭记这句话,切勿辜负大朔与圣上对你的期许。”
出了营帐,司马议低声与江谈夙说:“这余莽夫是一个孝子,一直向他父亲保证要当个大将军才回家。其实他是挂心军务,不敢抽身离开灵郡,回乡探亲。岂知去年岁寒,他老父亲跌入井里死了,他心里恼怒自己,更恼怒高璋,所以话头才渐渐松络。换作从前,你和他说一句高璋的不是,他都能拿刀与你拼命。”
军营四周都是风,江谈夙揉搓双手,眺望茫茫平坡,远处黄河喧腾,边疆戍守既守国土也守本心,不是朔京里日日帐暖笙歌的官员所能体悟的。
“他能吃苦会打战,最重要是对大朔无二心,擢拔他当兵马总管,比让高璋尸位素餐不知强几倍。”
司马议却叹息:“这虽是灵州,也还是大朔。县主迟早会明白的。”
司马议瞧她是官场新人,既感慨又可惜,当年他初登庙堂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时,也是这般做事不顾头尾,意气风发。怎么为官多年后,意志逐渐消磨,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觉着油腻的模样呢?
换个角度想,谁又不是从新人走过来,襟抱巨大希望,又在一次次失志中认清何为官道呢?
江家贵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司马议摇摇头,将人恭送回府。
应必萩领的五名胡姬中有一名回报找到高璋在磁窑堡的宅子,应必萩偷摸去了,回来告诉江谈夙,里面重兵把守,只瞧见了后院养的马,二十几匹马脖子上都挂着凉州的驿铃,摘了铃心,因此走动起来没有声响。
“灵郡兵马总管私养西凉的马,够了。”
两日后,高璋晨起忽然昏厥,高守泰急忙让人去请郎中,高璋醒过来后严词拒绝郎中把脉面诊,怒而穿衣出门,骑上马走了。
应必萩当即跟上,当追到吴忠堡时,见他召了惯常用的郎中,开了猛药喝下,只好先守在门外。
一日过去,第二日早晨,郎中敲门送药,许久未有人来开,应必萩急着窜出来,踢开门,发现客栈贵房中已无人。
高璋跑了。
应必萩转身就追去临河镇的渡口。到了渡口询问,高璋在昨日傍晚已登船,至今未回。
没回就好。应必萩快马回府找江谈夙。
江谈夙立刻让三十弓箭手一齐秘密向磁窑堡出发。她亲自去衙门接走司马议,司马议又让刘绍樊去请余荣焉即刻启程去磁窑堡。
磁窑堡是大镇,街上全是运送烧窑所需材料的车辆,得亏先前埋伏在这里的五名胡姬探清楚了方向,才不至于一群人在街上瞎转。
应必萩领着江谈夙和司马议埋伏在高家宅子旁,三十弓箭手设伏几个高点,将宅子四周围城一张网。
应必萩神色凝重:“宅子里有士兵,吹的是军中的哨令,三支队伍轮流巡逻。”
宅子里有守卫,想绑架高璋就势必要起冲突。
“县主,到这个时候微臣还是要说一句,高璋是正二品官员,边戍功臣,如果今天失败了,你我,甚至刘郡丞和余都尉都得脑袋掉地。”司马议双臂颤抖,他是被迫淌这遭浑水的,江谈夙会怎样不好说,他与底下的人是命悬一线。
江谈夙嗤笑:“你怕什么?高璋贪赃枉法,你擒他是在擒罪犯,名正言顺。”
“话是这么说……”司马议顾虑重重,后边虎虎生风,余荣焉单人持刀赶来。
他一看周围阵势就知道在埋伏人,压低声音问:“宅子里是谁?”
司马议老狐狸眼睛一转,江谈夙也还未开口,余荣焉直白问:“高总管在里面?”
“是。”江谈夙等着他来了,便破门而入。
“门边墙上留的是鹘夏暗号,一直刻到卯时,说明卯时前,高璋都在里面。”应必萩横眼向他人表示记号。
“余都尉,假如高总管对大朔有异心,你会出手帮他吗?”江谈夙出发前,再次确定余荣焉的立场。
“县主不用试探我。无论谁危害大朔,我都会出手。”
江谈夙点了点头,拖住司马议的半只衣袖,笑道:“郡守,与我一起面对吧。”
司马议踉跄两步,跟着她上前,一应侍从共五十人看见指令,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