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正想离开,监工却发现了他,这监工倒是个热心人,招呼道:“小哥,这样晚了你往哪里去?”
李易做个揖道:“老哥过年好!我要去松江府走亲戚。!”
监工见李易懂礼,很是顺眼,道:“小哥是新到海的吧?嘿,看我这嘴,这海有几个不是新到的。这里去松江府,还有40多里路,今天你是走不到了。”
李易道:“我脚快,连夜赶路。”
监工皱眉道:“夜路深一脚浅一脚怎么走得?今晚才出峨眉月,也不亮堂。”
李易道:“我眼神好,不要紧,谢谢老哥关照。”
监工道:“前面40里都是空旷地带,亏得现在保安公司当令,没有强盗。不过也没有饭庄。你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要不嫌弃,在这吃口大锅饭,填饱肚子吧。灶也不差你这一碗米。”
李易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能体会到传说的大锅饭。以前在向阳大院,只几百人吃饭,充其量叫食堂。这万人吃饭的工地,还真第一次赶,也有心品尝。当即谢了,跟着监工向土山下走。
监工边走边对李易道:“现在这通济渠才挖个大概,再过几个月,渠里注水,你想去松江,可得摆渡过河了。不过也听说要造几座桥。反正咱海财大气粗,造出几座不耽误水运的大桥来,也不稀,你说是吗?”
李易道:“这通济渠是沟通大浏河和黄浦江的吧?建完后,这水路倒是方便了,海到外地的旱路可真隔断了。”
监工道:“世不如意事常**。船载货又多,又快捷,只能牺牲这旱路交通了。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深沟边。
沟边搭了棚子,里面垒了百口大锅做饭做菜。
李易看那饭锅,口径有三米左右,真是够大,估计一锅煮了七八十斤高粱米,一个大汉在这冬天里,光着膀子站在锅台,用一把大号铁锹,搅拌着锅里的米,防止糊了锅底串烟。
这时挖渠的人陆续进了棚子,一个黑瘦的青年人路过李易跟前,停住脚步道:“这位仁兄是读书人吧?”
李易想自己也是童生出身,答道:“是。”
这人道:“看仁兄不像饥寒交迫的样子,怎么也到这工地来了?”
李易道:“我去松江走亲戚,错过了饭庄,好心的监工大哥让我在这里吃口饭。您好像是山东口音啊?”
这人摇头叹气道:“我叫孔凡,山东曲阜人,逃荒被工地收容了,算拣了一条命。”
李易道:“失敬失敬!这么说,您是圣人后裔?”
孔凡道:“是啊,也不瞒你,我还真是圣人嫡系后裔。诶,如今落个这样光景,说出来辱没祖宗。”
李易倒是想说没什么辱没的,想当年孔老先生也不是没干过乞食的事,不过怕这青年面嫩,还是别揭伤疤了,转口道:“这曲阜孔家,自从出了至圣先师,世代尊荣,孔兄怎么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孔凡道:“孔家枝繁叶茂,能有百分之一受到荫蔽也不错了。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人人富贵。”
这时监工开始吆喝站队,每人发了一个大海碗,打了饭菜。饭是高粱米饭,菜是猪杂碎炖土豆,大锅里浮着厚厚一层荤油。
李易盛了半碗饭,又要了几块土豆,盖在饭。看其他人,都是要了油汤,浇在饭。
李易走到孔凡身边,学他的样子,蹲在地吃饭。问孔凡道:“这饭菜感觉咋样?”
孔凡道:“好啊。你看哪个吃的不香?这饭糙了些,可是管饱。菜油水足,盐也足。咱平民百姓,一年能吃几回油水?盐几分银子一斤,更舍不得吃。现在每顿饭菜管够,又有油水又有盐,这是天天是过年的好日子啊,累也值得了。可惜咱爹妈没熬住,顺运河往南走的半路都饿死了,粥棚那么一碗粥,活不了命。”说着,面有凄色。
李易尝了一口菜,油水是很足,不过油是猪的肠油,后世狗都不吃的东西。
不过他知道,大家干的活是力气活,这高粱米饭不耐饿,如果没油水,吃的再多也没劲儿。
李易问道:“怎么只有猪肠这些杂碎?猪肉呢?”
孔凡道:“感谢开荒团大军驻扎海,这些都是他们吃剩的东西,都被工头们廉价买来了。海盐铁不是官卖,这盐也便宜,咱们才能过这过年的日子。前几天过年,咱们吃的还是白米饭呢,还有大肉。”说完一脸憧憬满足。
盐在大明前期,不过是几钱银子一斤,虽然也相当于后世几十元,可是毕竟百姓还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