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作揖了事。
不过这作揖也正经做了半天,谁让李易辈分低,沈家长者多呢。
见过礼,沈足道让大家散了,自己留下来陪李易叙话。
沈足道预计的是出了十五,再去海。毕竟刚过完年,商会事不多。可是沈足道明白,李易可不是事不多,现在北方战事正酣,正需要李易坐镇,李易怎么有闲心跑出来了?
沈足道何等心智,聊了一会儿,已经探明了李易心结。也不禁扼腕叹息。这家事国事,还真是不好说谁轻谁重。
李易的娘沈媛,很不高兴,对李易道:“孩儿啊,不是娘说你。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说男子汉齐家平天下,自己家都保全不了,我看这天下不平也罢。”
李根阻止媳妇道:“妇道人家,别掺和国家大事。不过易儿啊,我看这林丹汗服软了,你不能把人家发配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呢。”
沈足道默言不语。他是商会会长,生意有资格进言,军事不能越了线。年前刚因为他工作出色,把他这商会会长也正式列到二品官,沈家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也获得了沈万三更大的荣耀。可是成为了开荒团的官员,他得有一个属下的觉悟。
李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如果能有坚定的心思,也不会出门散心了。父母的话,几乎都在意料之,让他心情更加不好。姥爷姥娘年岁大了,不愿动。他邀请父母去海住住,说任月他们也想他们了。
李根觉得辽东兵荒马乱的,不放心辽东粉坊生意,表示出正月,要前往辽东。沈媛也表示,父母身体很好,自己也要跟着去辽东。不过路过海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任月,常住免了。
在沈媛的心,选儿媳她最意的是任月。可是儿子有出息了,也有有出息的悲哀。那是哪怕娶媳妇这样的事,她这个做娘的,也没有了发言权。
李易不阻拦父亲去辽东,他知道辽东有十多万开荒团雄兵,乱不起来。父亲年纪不大,现在养老不是对父亲好,那是害他。一个人忙不会忙出毛病,闲肯定容易闲出病来。
李易自己也闲不住,表示要前往长沙。
沈足道再三挽留李易过完十五再走,可李易去意已决,留也留不住。
第二天李易又在周庄盘桓了一日,第三天一早,李易乘船直入太湖了。
太湖横跨江、浙两省,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依宜兴,东近苏州。自古有“太湖天下秀”美称。明朝的太湖,面积后世大一倍,水势也后世浩大得多。
明万历十六年,也是1588年,由于持续大旱,太湖这国五大淡水湖之一,居然彻底干涸了,成为陆地。史书说:“泖湖、滆湖、运河俱涸,河流绝。”这可真的是赤地千里了。
这几年雨雪又充沛起来,太湖也重新丰盈起来了。
太湖水路勾连无锡、苏州等各大城市,商路繁忙。太湖水盗也屡剿不绝。
不过自从这开荒团的海军进入太湖,水盗彻底消失了。海军船快火力猛,水盗只要被盯,没个跑。海军也不杀人,基本都是抓住这些水盗,送海工地去劳改。
这一下水盗不再是一夜暴富的行当,而成了高危行业,谁还敢碰,自然水盗们都化身良民了。
李易在太湖最大的岛洞庭西山下了船,先登缥缈峰。
缥缈峰海拔不过几百米,可是在这江南水乡,确是魏然耸立,是太湖第一高峰。登高远眺,李易顿觉眼前豁然开朗:湖群岛、峰峦坞谷、湖湾人家、近山远水,一一映入眼帘,真把人带入“水抱青山山抱花,花幽深处有人家”的诗情画意之。多日郁积的块垒,也有消融之势。
在峰顶闲步,见平旷处,正有一处酒家,门楣三个笔墨淋漓的大字:醉仙居。门外酒幌高挑,写的却是“醉卧太湖第一峰”。让李易不禁一笑。
这酒幌化用的是金主完颜亮的诗句。
想当年,金主海陵王完颜亮,读罢柳永的《望海潮》,对江南心驰神往。尤其是里面的“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及“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的诗句,让他萌生了统一天下的雄心。
自古以来,人乱写惹祸,类似财不露白,真不是柳永一个。元朝西方旅行家马可波罗,在意大利写了著名的《马可·波罗游记》。把国一通乱吹,什么金子盖屋顶一类。结果给整个东方的国家,带来了灾难。完颜亮也被柳永的诗打动,即兴赋诗《题临安山水》:
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
提兵百万西湖,立马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