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弟们的记忆里,大师兄的目光永远是祥和的。
即使他们犯了错,处罚他们这些师弟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暴戾。
至于攻伐后金、安南,大师兄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完全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现在,大师兄变了,变得很深沉冷峻。
李易不能不变。
这一路,李易亲眼见到的,有过百人倒毙路旁。
这是漫漫长征路啊。
每天70里,正常人没什么。可是这队伍里有大量的老弱病残,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李易想起草原野马、羚羊那些动物的迁徙,一路,老弱病残都会被自然淘汰,成为猛兽的食物。让剩下的种群,能更健康的发展。难道自己组织的这一次大迁徙,也是这样的意义?
路,他见到一对年轻的父母,木然的把怀里几个月的孩子,放在路边,又走进队伍。虽然几次回首,还是坚决的走远了。
李易走前,看那个闭了眼的孩子,完全皮包骨,这是饿死的。母亲没有奶水,米汤活不了孩子的命。虽然老天爷给了这孩子一次机会,来到世间,可没等这孩子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离开了这个世界。死的时候,父母甚至没有给他挖个坑葬了,草草的丢在路边。
“我多灾多难的民族啊!”李易满心悲怆。泪水盈满了眼眶。
“看什么看,快跟去啊,傻了啊?”一个官府的衙役拿着铁锹过来,边挖坑准备埋那个孩子,边驱赶李易。
李易继续前行了。这一路,他看到太多的老人、孩子、女人、甚至壮年男人死去。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随便一种小病,都可能要了人的命。这还是没有爆发瘟疫的情况下,较好的结果。
李易毫无办法阻止死神的肆虐。没有任何药物,没有任何卫生措施,听天由命是这些人的真实写照。
这些人不是绝望的,恰恰相反,人们是兴奋的,许多人在悄声的憧憬着未来。据说他们要去一片肥沃的土地,他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地主,有自己的田。他们的前程如此美好,让他们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这渴望支持他们走下去,排除千难万险走下去。
李易坚信:这些活下来的百姓,肯定是坚韧、勇敢、不惧生死的人。这样的一群人,不用这些江湖好汉领头,估计也完全可以对抗北方那些桀骜的土著。
这长征路,已经磨砺了他们,让直面死亡的勇敢,深植在他们的基因。
李易想起美国西部牛仔。那个移民时代,造出的一批勇敢无惧的人。
眼前这些人,许多将会成为国北部牛仔,在那辽阔的大平原,创造出生命的迹。
李易和这些移民同吃同住,终于一步步走到了天津卫。
在这里,这些移民将有一天修整时间,然后要船,远离原,远离故土。
李易慢慢的走在人群。
到处是扑在地,磕头痛哭的人。
他们没有纸钱,没有香火,是拢起一撮土,插几根草,跪下去,当拜祭祖先了。
这仪式如此简陋,简陋到是一撮土几根草。
这仪式又如此凝重,凝重到是灵魂对灵魂的诉说。
这些人在拜别:拜别故土,拜别列祖列宗。
这些人在祈福:祈求祖先保佑,祈求天的赐福。
渤海云集了几千条战舰和民间运输船,都聚在两个支点,一个是营口,一个是天津。所以现在的营口港热闹非凡。
营口的总指挥是李胜温。
作为开荒团的后勤部长,李胜温开始调动辽东铁厂的各类工具、粮食,运到营口,然后装船后,再到天津接人出发。
本来这应该是最混乱的移民,可是因为李易独创的编百姓成军,居然化繁为简了。
李胜温的安排是海军一个师,搭配一些民船,装载移民的一个师。
李胜温给移民配备的种子是玉米和土豆。这两样东西到了北方,正可以立刻播种。尤其是土豆,种的晚些也无所谓,亩产几千斤的土豆,是这些移民今年的主食。
开荒团序列里,出发的第一师是李胜东师,第二师是李胜天师。所以这两个师优先装载物资。
这不仅是因为李胜东、李胜天两个师从海外归来,能征惯战。更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师横跨了两次太平洋。有了这样的航海经验,作为先头部队,可以为大家摸索出一条航线。毕竟鲸海、北海,几乎和太平洋分裂,成了大湖,危险程度降低了许多,和浩瀚的大洋没有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