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面掏出那个被锦帕仔细包裹住的玉竹筒,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颍川和扬州的这一切,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她也是有人护着的了。
浮鳞跃金(二)
山风过拂, 慢慢搅动牛车的竹帘,听?那编的细细的竹丝轻轻打在厢内的檐壁上,空敲发出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咔啦响声。
韵文此刻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难过, 不舍与紧张难耐,汝南的山水天地于她而言, 反倒是更为捉摸不定的模糊, 她看着外面逐渐熟悉的山色, 指尖紧扣着膝上裙衫的水缎布料。
原先自?己离开汝南前, 她其实已经在心里早早地有了成算,总归早回?晚回?都是要受罚的, 这是不可能逃掉的事儿, 索性咬咬牙硬着脑袋挺过去便是了。
可如今重新入了汝南的地界,她才终于觉得?有些慌了。
以后?的事她说了不算, 原先想好的种种, 皆是要向当下现实屈服的。
云翠坐在她身侧, 静静注视着她浑身紧张绷直了的模样,一度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却实在是想不出也说不出来。
郎主的脾气, 整个周家上下无人不知,若是有任何一个人不遵守规矩,便要受重罚。这说得好听些是治家有方, 规矩森严,条理清晰, 可若是说得?难听?些, 便是实在迂腐不懂变通, 一声规矩大过天,似乎是玉皇大帝来了都无用。
真让她对自家女郎说一句“女郎且放宽心, 郎主听?了您的解释一定不会重罚于您的”这样的话,她也实在是说不出口,明?知是不可能的事便不要给人一种有生门的错觉,这是云翠跟在周老夫人身边那些年里真切明?白的教诲。
没等到她的回?应,韵文于是也放弃继续问了。她抿着唇,将?头探出来,望着外面的天,心里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云翠,还有多久。”
云翠掐着手指节,“回?女郎的话,咱们已经行了三日有余了,估摸着还有不到二个时辰便能到府邸了。”
韵文点点头,然依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云翠你说,我若是直接奔着祠堂去跪上七日,阿耶还会用重重的家法处置吗?”
这谁说得?准,她可担不了恁般大的主意。云翠瞳孔微张,小心地深吸一口气,沉默着拧过头去瞧另一侧车窗外面的景致。
她不敢说大话,也不善于骗人,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了,韵文也就再没听见应答声。
嘴上这般问着,其实二人心里面全都是明?白的,不过是心里留存着的那一丝侥幸的心理在作祟,问是这般问说是这般说,谁也都知道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自窗檐向后微微回过身去瞧云翠,见?她也只是垂着眼望着外边,一声不吭,想着她先前在颍川和扬州时候的欢喜劲儿,一到了汝南便全都没了,又是回?到过往在闲听?阁里面一板一眼规矩行事的日子,有些暗神地叹了口气。
于是她拉过她的手背,轻轻拍着安抚道:“你瞧我这话说的,我又怎得?能从你这儿问出些什么?来呢?连我自己个儿都不了解阿耶,又何况是你,怪我有些病急乱投医。”
悬于那微微上挑厢壁外边四?角的坠牌来回悠悠地跳摇,随着不断起伏的官道拧着弯。这一路实在是行得?顺利,韵文这些日子因着各些事儿,都未曾好好合眼,好不容易实在累得欲要昏睡过去时,牛车却是慢悠悠地停下了步子,于是只好迷瞪着眼往外面瞧。
可云翠才堪堪下了牛车,却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她迟疑了一下,重新坐回?到牛车中:“又不是什么?很早的时辰,这都将?将?午时了,怎得?元武街上是一个人儿都见?不着?”
韵文听?着她这话,也是伸手将帘子撩开来往外头瞧,心里不觉有些惴安。“先别?回?府,先去袁家。”
她虽心里慌乱,但如今也只能这般行事。袁家同她们周家不过相隔二条长街,两家主母交好,门?楣也相差无多?,因而平日里来回走动地也算多?。
这还是她第一回 回到自家府邸门前,却连一个人都见?不着。
然而袁府也未将大门敞开。按理说,白日里家中没有什么?大事儿,是不当将府邸大门一一合上的,那风水讲究一个四?面通透,世家们行事坦荡,也都乐意敞开大门?。
韵文直觉有些不对劲,有些匆忙地提了裙摆碎着步子到袁府门?前,伸手握住门?环用力敲了敲。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厚重的大漆对开门扇后边才终于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