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既然已将肇事的二人带到了大夫人?的面前,夏铭身子还有些不适,便先行退下了?。”
韵文瞧着她这样走得不管不顾的模样,心里虽有些愠怒,却也只是抿了抿唇不说话。寻芳凑到她跟前,问着这地上趴着的二人该当如何处置,被她有些力竭地挥了?挥手:“带下去,一人?杖责三?十,丢回给她们原来的主子便是了。”
寻芳哎了?一声,好一会儿这一方庭院才终于恢复平静。
思莹瞧着她皱着眉,同落珠嘱咐着今个儿便歇在未安轩里头,她二人?要说些贴己话,就是天塌下来也别来寻她,才?替韵文将内室的门扇合上,吹亮了?火折子点起了?烛台。
“绵绵向来聪明,就这夏铭和王家四房的这点心思,应当不至于忧愁烦闷成这副模样吧?那连琢便不明白了?,这又是在忧心着什么?”
纸短情长(六)
夜里?没什么光亮, 烛台掩映在帘帐外,整间屋子晕着昏黄的光。
韵文坐在软榻上,弯着腿拉过被?褥, 与思莹在床榻上面一头一尾地坐着,不住地叹气。“文伯去了安成郡, 我?这公父身在上党, 是许久没传回来什么信笺消息, 如今又有阿耶只身一人离了汝南来了洛阳城。你瞧这我如今的处境, 似乎看着是安稳的?,但处处都有可能突生变故。”
“就算是有变故, 你也不是真的?只身一人, 如今我?也来了洛阳城,你若是想, 我?天天往你的未安轩里头跑, 只怕你觉着我?烦, 想把我赶出去呢。”
跪坐着的?姿势压得腿有些麻木,她于是抱住了双膝, 整个?人斜斜地倚靠在床榻的雕花木架上, 一双眼盯着床榻里?面帘帐垂下的?褶皱,本能地勾起唇喃喃道:“我?不生烦,只怕你不回顾家整日往王家跑, 到头来顾家的人要对我生意见了。”
思莹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闭着眼挥了挥手, 跟着那帘帐也摇了摇。“庾家一日不倒, 我?们便一日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有我?罩着你,怕什么!”
“怕呀, 怎么不怕!”
韵文笑着将她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轻轻拍掉,正了神?色与她语气认真地靠在榻上。“你就没有觉着,如今这发生的?种种一切,有些顺利的不像样子吗?”
“有什么不像样的?,就连我?这样一个混沌着过一日是一日的人,都能将这日子数明白了,自然是好事啊!”
思莹双手交叠置于脑后,躺倒在这一方软榻上,双脚将足上套着的?鞋履踢走。“我?说你呀,你就是个?太担惊受怕的?,这哪一天过日子不是和前一日一样过活,你瞧瞧这么些年?,哪里?有出过岔子?许是你阿耶罚你罚得太多又太狠了,整日需得提着个?心胆,累不累呐!”
她伸手,往一旁空置的软榻上拍了拍,示意韵文躺下。
韵文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心里似乎是被她说服了一些,也学着她的?模样与她并排躺着。“你是皇亲外戚世家嫡女,有这份底气,就算是乱世临当头?,无论是你们庾家还是你夫家顾家,总也能保全你的?平安。”
“可我不行。我要顾虑的东西太多,我?没法只着眼于当下。”
思莹见状,于是侧过身子,用手支着脑袋去看她。“乱世临当头??这话?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我?在内室之中,将库房里?头?近五至十年?的?账簿全都一一查清楚了。”
韵文亦是对着思莹,将脑袋撑起来些。“约莫五年?前,江南水蚕丝开始于洛阳城之中出现,没多久便开始盛行于坊间。那会?儿?这是个?稀罕物,一匹约要一两半的?银子,普通百姓住户根本是买不起的。后来穿的?人多了,江南那边运过来的?货也就多了,越来越多的人能穿得上这种料子,价钱也就下降了,至低的?时候一匹才两贯半钱。我又去主母那儿查了近两年?的?账,去年?这料子又翻了起来,一匹又要越莫一两银子了。”
“这坊间流行的喜好与花样甚多,今个?儿?是水蚕丝明个?儿?是天?锦织,有时贱价有时高昂,是正常的?事儿?,其?中有何不妥?”
韵文眨了眨眼。“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去年?的?各方面开销账簿较前一年增长了约莫一倍有余,多了整整二百多两银子,这实在是奇怪得很。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府中下人中饱私囊将钱财吞了许多,于是又仔细掐着算珠推了许多回。虽说的确也有,但也就十几两的?银子,也都已经被?处罚过了。
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