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梦啊。
可这梦简直是真实得不敢再去回想。
寻芳亦是被她这突然的惊醒吓了一跳,但转瞬便反应过来了,连忙将内室的门扇推了开来,朝着游廊外头喊着:“大夫人醒了!”
韵文苍着一张脸,眼神依旧有些木讷。床架旁的矮柜上摆着白?瓷碗,里面是黑漆漆的汤药,一旁还有那根本没用上的津梅子油纸包。
原来是她?病了啊。
一时间,屋外全?是嘈杂的人声与凌乱的脚步。她?听得头疼,皱着眉重新躺回到被褥里去。“吵。”
才抬了步子跨进来的卫漪见状,于是让云翠在?外头把着门,好让韵文继续安静地待会儿。
韵文躺在?榻上,直直睁着眼瞪着头顶帷帐那被束起来的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大夫替她?切着脉,她?偏过头,朝着卫漪的方向轻声问道:“母亲,我睡了几日了?”
“都快要五日了。”
她?听得出卫漪的声音中带着浓厚的疲惫,心里也有些愧疚。“这些日子,母亲怕是为了儿媳的事,都没能休息好吧,真是儿媳的不是。”
可卫漪却并不接她的话。“这么久你是一口吃食都没下肚,再这么睡下去,真是要出?人命了。你尚且在?病中,这些日子中馈的事儿你且先放一放吧,再怎么说身账簿都没有身子重要的,且说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会儿时间能看。”
韵文点点头,心情终于是平静了一些。“这些日子,外头可有发生?些什么吗?”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看卫漪的脸色又是沉重了些,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郎主可有书信自上党回来?”
卫漪摇了摇头。“依然没有。咱们送过去的书信,这会儿也都没了音讯,怕是送信的人在?半路上便……”
这话不必继续往下说,二人全?都心知肚明。
韵文叹口气,又问道:“文伯呢?”
“他倒是勤快,守门的收了五六封信笺,大多?都是给你写的。”
二人这般说着话?,面上皆漾了些笑意。“籍之这孩子还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生?怕咱们这些当长辈的亏待了你呢。”
“没同他说我病了的事儿吧?”
卫漪笑了笑。“知道你们小夫妻俩都是报喜不报忧,我又哪里敢擅自做主。”
她?仔细思索着,又道:“倒是你父亲,前些日子上朝了,不过……”
韵文心里一激灵。“不过什么?”
“你父亲言辞激烈,惹得陛下暴怒,差点就要被罢官免职。得亏四中郎将替你父亲说了两句话?,陛下大约又是念及你长叔伯成武侯和?琅琊王亲自相迎,才只是早早地散了朝。不过听说陛下是怒火攻心,这两日又病下了,早朝又是上不成了。”
“四中郎将?”韵文有些奇怪,jsg“没听说朝堂上有这么个人儿啊,陛下新封的?”
卫漪却只是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这人你当是认识的。”
“是你阿娘的母家,同样出自泰山羊氏三房的唯一一个郎君,羊烨。”
映月沟渠(三)
那坐在床榻上的人儿手一紧。她掐着锦被的边角, 凉意从头顶瞬间?贯至脚心。
羊烨。
那个在她的噩梦里面,险些逃离不开的地狱恶鬼。
床榻旁的大夫显然是察觉到了她手腕上的凉意,轻轻皱了眉, 半回着头对着身后的人道:“王家主母慎言。病人尚卧榻中,听不得惊言骇语。”
卫漪有些懵, 但也应声点着头, 只好悻悻住了口。
一个泰山羊氏不受宠的病秧子?, 封了四中郎将这样?芝麻大点的小官而已, 就这点名声还是他相国大人硬生生推上来的,这算得上什么惊言骇语?怎么会吓到她?
被这么一惊, 医馆大夫也再搭不出什么稳定的脉象了, 不过心里面也多?是有数,于是便?将手枕与帕子?收了起来, 起身来到卫漪的面前, 弓着腰同她嘱咐。“先?前施的针起了效, 这会儿在下再替大夫人写张安神?定魂的方子?,好生服用着, 少做些费力劳神?的事, 这病也就能养好个大概。记着按方子?抓药,一服药分三顿。”
他朝着那床榻旁摆着的大漆木盘中瞧了一眼,又回过头补了一句:“贵人也多?派下人盯紧些, 切莫让大夫人在用完药后,食用这些甜腻的津梅子?, 若不然这药还得多?用上十天半日的, 大夫人想必也不会想要将这口腹之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