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
宁昭叶已经?是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样让她心灵震动的字眼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我?们宁家和他们朱家,真是,什么愁什么怨。杀不死我?们宁家全家,便先杀了我?的兄长们,然后又用不明不白的践踏人尊严的婚事来糟践我?……”
她抬眼,看着袁宇手中捧着的口供。“想来原先在?朱副将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应当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从一始终地留在?那里吧。”
袁宇应声点头。“他们的家人,大多被?朱家捏在?了手里,就?连那兵器库的火油,也?是朱四郎君为了自己手上不沾油污,让他们泼的。火油燃起来的烈火,哪里是几桶水能?灭得了的?更何况那是军营,那是粮草仓与兵器库,军营当中最最要紧的地方……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了,便分不出人手去对抗敌军了。”
宁昭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缓缓接过他手中的口供。那是一份轻飘飘的莎纸,却像有千斤重。“袁宇,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也?终于决定好了。只是袁宇,有一个忙,我?恳求你能?帮我?。”
她郑重地抬眼,望着他。“这是一个,一辈子的请求。”
“我?不会干扰你去见?那周家女郎,也?不会去插手你与她之间的事,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指责你。”
“我?要入宫,去向陛下叩请赐婚,并上交这份来之不易的口供,揭发吴郡朱氏的罪行。”
“你能?与我?,共同执剑,一辈子一起惩奸除恶吗?”
“我?的意思是,我?能?请你娶我?吗?”
皇宫的甬道很长,两侧是高耸如云的赤黑色城墙,走在?青石砖的地上抬起头向上看去,连天?空都是细长刺眼的。
果然是皇宫,天?生带着能?将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威严,她还是更喜欢军营的天?。
宁昭叶有些不熟练地蹬着云履,碎着步子努力踢起裙摆下沿,才不至于让自己踩到裙袂,而在?皇宫当中当中摔倒出丑。严谨地算起来,这是她活了十?六年以来,头一回正儿八经?穿戴了女儿家的裙裳,青丝挽成发髻,又以珠翠作妆点,像这个世道正儿八经?的女儿家一样。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起那日的场景。
那一日她过分的请求并没?有直接得来袁宇的应答,虽然那一日是她难得面皮上有些烧得慌,不过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哪有人一见?面就?说求求你娶我?的?这谁能?答应?
于是一瞬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是那吴郡朱氏更荒唐,还是她这丝毫不经?过头脑思索的请求更为荒唐。
宫里带路的小公公躬着腰,带着她一路慢吞吞地往皇宫内里拐着弯走去。说实在?的,她这会儿倒是有些钦佩那些整日满头珠翠的世家闺秀女郎们了,整日往头上戳着这些石头,真不觉着自己头上还盯着一颗脑袋一样重吗?
就?这样不熟练地又是走了许久,她才终于被?那小公公带到了一处紧闭着殿门的大殿前。她只安静地候了片刻,殿门便向外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着就?是习惯性笑得谄媚的大公公。
“宁女郎,您可算是来了,陛下与令尊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她礼貌地点了头,略显僵硬地提着崭新的裙摆,缓步踏上了殿前的几十?阶踏步,颔首垂头,学着自己印象里那些闺秀们的模样,双手交叠于身前,盯着脚尖往大殿中移去。
她的余光瞟见?了身穿将军盔甲的父亲,于是略微注意着又往后小小退了半步,才跪地叩首。“臣女吴郡宁氏宁昭叶,叩见?陛下。”
上位者的声音远远地从她的头顶上方飘过来。“听你父亲镇东将军的意思,你是想让孤,为你下降一道皇命赐婚?这些日子孤倒是对于吴郡的事情略有耳闻,似乎你们吴郡的朱家也?有意求娶于你。”
宁昭叶依然伏着身子,在?无人注意处轻轻抿了抿唇。“陛下消息灵通,确有此?事。”
她又是重重一叩首,遂直起了身子,平平地朝着前方龙椅上的天?子望了过去。
“只是臣女,绝不嫁入勾结叛贼的弑兄仇人之家。”
此?言一出,宁堰被?吓得亦是忘了礼数,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身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儿从怀里拿出一叠莎纸,转递给候在?天?子阶下的大公公。
“吴郡朱氏四郎君,与意图谋逆的叛贼东海王勾结,并达成合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