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拨开他肩上的碎发狠狠咬出一个牙印。祁连没有感觉到疼,反而萧山雪把额头抵在他颈窝里,擦了一下眼睛。
“我不要你当为理想和道义白白去死的愚忠圣贤,我要你做拯救世界的英雄,掀翻这烂天烂地,搏出一个新世界。祁连,让我回头的不是岸,是你啊。”
祁连努力地睁开眼睛,他逐渐被睡意淹没,实在不明白这诀别一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萧山雪不再解释,从他身上跨过去,坐在窗框上穿好鞋,然后转头望着他,抿着嘴笑了。
“傻狗,快闭眼睡觉,”他反手拢好被子,语气像极了祁连哄病中的他睡觉,“一切都会结束的……很快。”
祁连听见了他轻盈的落地声,然后被潮水般席卷的困倦拖入黑暗。
他阻止不了这一切了。
————
祁连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过。
自打萧山雪从渝州被带走之后,他很少一口气睡足六个小时。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猫蹲在床头舔爪子,见他坐起来非常傲气地喵一声。祁连茫然地把它抱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辨不清虚实。
他晃晃悠悠地下床,照镜子,摸了一下肩膀上的齿印,然后换好衣服推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脸色不知是涂了不合适的粉底还是天生灰白,眼眶深陷,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正斜倚着墙壁端详自己的灰粉色指甲和褪色金手链,那让她看起来有种行将就木的凄凉。
见祁连出来,她却富有活力地笑了一下,龇出的白牙显得十分突兀。
“哟,醒啦!”
“……您哪位?”
“您可以叫我天使,”女人笑道,“老板,我可是你的下线啊!”
祁连不记得他有这么一号下线。
“咱们快递公司总部在渝州,后来发展国际运输业务,我是国际处的,直接受白老板差遣,所以您不认识我。”
“……啊。”
渝州?快递?
祁连在渝州的情报网成员都是挑夫纤夫车夫之类的人,原本就是个靠着义气一块干活攒起来的松散局子,竟然被白羽悄悄变成快递公司了。
白羽安排这个人过来有什么意图?
但天使只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深沉,便非常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下楼。楼梯口前是人声鼎沸,天使似乎挠了挠脸,然后挽住了祁连的手,没骨头似的倒在祁连身上,却不由分说扯着他挤进人群里走向吧台。
“你这么久才来一次,白老板都要赶我出门了。”天使声音不大,但足够身边的人听见,“上次的药吃完了,白老板又得买新的,我在这儿端了几天酒才挣了几镑还钱。你能不能多留些钱下来?我不想联络我父亲……”
对了,弧旌的人设里是有个老婆来着。
祁连敷衍地应着,视线在酒吧里逡巡。夜里人明显多了起来,卡座大部分坐满了,而萧山雪背对着他,正独自坐在吧台上预留的位置,白羽站在他面前聊天,两人之间的台面上摆着一杯橙色的液体,不知是果汁还是酒。
萧山雪右边靠墙的位置没有人,但天使跟祁连同行,两人只得在吧台另一头坐下。侍应生走过来熟练地给两人上了果汁、传统马天尼,马天尼的杯子里放着竹签串起来的绿色腌橄榄,其实祁连不喜欢吃这东西,但比起来过烈的酒,橄榄甚至可以入口。
看来这也是白羽用来搞他的人设之一。
祁连勉强啜了一口酒,小口啃着橄榄听天使继续絮叨。
“你还记得之前我在路上碰到的那个走丢的小女孩么?白老板托人去找到了她的叔叔。真是主保佑她,那可是个好人,还答应我们等找到小姑娘的姐姐再来接她。”
祁连心知说的是瓦莱莎,问:“叔叔?她的父母呢?”
“天知道!白老板也没告诉我,”天使岔开话题,“他那么忙,只说了这点儿就把药给我了。说起来,上次换的药真的管用,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我听说,你们那儿也有人生病了?若是需要,你可以拿些去试试……”
祁连正因为那个病着的人头痛,听了这话又不知该怎么接,含含糊糊嗯了一声遍将剩下的橄榄咬进嘴里,妄想用咸酸解忧。可一口咬下去,橄榄里包着的竟然不是核,而像是一个小小的纸球。
周围人多眼杂,祁连不敢贸然吐出来,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在他面前摊开。
天使四下看看说:“没放空杯子啊,橄榄核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