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贴在他的颈窝里,抵着扎人的胡茬摇了摇头。
祁连是他的巢穴,坠进怀里的一瞬间他就安全了。可是他是如此不堪,他甚至无法面对祁连的怀抱,只能用受伤的借口隔开半步,不要身上断骨的豁口划伤他。
可祁连努力地抱住了他。
萧山雪双手缩在胸前,只能用手背蹭着祁连的胸口。噩梦里的场景袭来,他在短促的战栗中睁开眼睛,但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祁连的胸膛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萧山雪的脸颊上有祁连的脉搏,温柔而霸道地告诉他他还活着。萧山雪沉默地数着,一时间耳边只有祁连的呼吸和小火炉中木头的噼剥声,像躺在一个温暖的茧里。
“为了我,值吗?”
祁连听了这话笑了一下,费劲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扯得输液管哗啦作响。最后那只手悻悻落下去,祁连发现自己低头就能亲到他。
“那你呢?”祁连重复他的话,“你为了我,值吗?”
萧山雪没有答,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小心吻着祁连颈侧随着脉搏跳动的那块皮肤,用虎牙磨着轻咬了一下,祁连在不值一提的痛感里嘶地吸了口凉气。
“小坏蛋,又咬我,不咸么?”祁连被他咬得难耐,无奈现在浑身还痛着,只得低声道,“古古怪怪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没事儿的,别怕。我皮糙肉厚死不了,乖。”
“嗯。”
“说真的,其他的还好,就是电击器真的好疼。他们就是这样欺负你,从十四岁?”
“……嗯。”
祁连要是还有劲就该抱着晃他了,可他动弹不了,只有声音还在哄。
“一群混蛋,迟早天打五雷轰,让老天爷电死他们。”
萧山雪噗嗤笑了:“嗯!”
祁连的手伸进制服底下,摸小猫似的从后颈一直抚到腿后。萧山雪向来喜欢这样,两下就能放松下来,眯着眼睛泛瞌睡。可祁连似乎有点委屈,他没什么力气,不轻不重揍了萧山雪一巴掌,让他在一哆嗦里瞪圆了眼睛。
“光嗯,你什么时候变成嗯嗯怪了?”
“嗯……”萧山雪回忆了下此行目的,紧接着又想起来再嗯会被揍,赶紧说,“我是来喂你吃饭的。”
“我家球球吃过了么?”
萧山雪被他一唤,觉得整个人都软,他捻着祁连的头发,声音忽高忽低:“吃过了,都给你。”
祁连受伤久躺,又一直没吃东西,本以为自己已经迟钝生锈了,可瞧萧山雪小脸发白手心冰凉,一副没少饿肚子的模样,竟然不知哪来的精神,连哄带骗也逼着他吃了一小半。
萧山雪不会照顾人,又缠不过祁连,急得直生气,最后掷下空饭盒:“我再也不喂你了!”
祁连只觉得他可爱,借着被萧山雪扶起来的姿势把他搂过来,亲了一下。
“你得走了,球球,”祁连报复地咬了他的耳朵尖,“他们都盯着你呢。”
“这儿还算安全,等我打探好了消息再来找你……”萧山雪不是腻歪的人,抱一抱安抚下来,他嗅着祁连浑身的药味撒娇说:“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祁连揉着他道:“你好好吃饭、睡觉盖好被子,照顾好自己,我就好得快了。”
蘑菇愿望
一连几日都是这么过的。做饭、送饭、烧水、洗衣,就算见面也只有背着人接个吻的时间。朱鑫偶尔让萧山雪跟着两三个会讲燕宁话的人到附近的镇子上买卖东西,祁连伤没好全,只能嘱咐他注意安全。
民间自发的集市每隔十天一次,是仅有的用纸质现金交易的场所,也颇有些热爱乡土气息的老板不远千里跑过来买些新鲜东西。这年头虽然技术大行其道、鸡鸭批量生产,但偏僻的小镇上的山林野味依然颇受欢迎,甚至价格不菲。
米是刚需,一群哨兵分头淘换,而萧山雪则支在摊摊的旁边,当吉祥物。
长得乖仿佛能成为吸引顾客的某种招牌,引得一群婆婆姨姨绕着他转悠,借口买蘑菇跟他搭话,价都不好意思用劲砍。
但是卖菜真的没意思。
反正挣到的钱得上交,在这儿又吵得很,旁边菜摊上老太太抱着孙儿高声叫卖,两米开外全是嗡嗡作响,吵得萧山雪耳朵发麻,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他并着腿缩在小板凳上,下巴抵着膝盖,双眼盯着油布摊摊前边一寸远的地方,比两只竹筐里的蘑菇还像个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