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箱大小的房间里,里面弥漫着难言的臭味和陈旧的血腥味。领孩子出来之前有人会用水枪把他们从头到脚冲一下,湿淋淋挨着冻转移到卡车斗里另一个密不透光的集装箱去。
路上有体质差的孩子生病发烧,但是没有人管,熬到快死了莉莉安会下令把孩子丢到附近的医院门口生死由命。
之所以拖着不直接拉到向导塔里,是因为还有“散货”要收。一批送三十人,路上扔几个,多多少少还要跑到偏僻村庄里去捡齐。
“散货”收过来之前往往都在家里养着,身体大多比一直困在集装箱里的孩子好,莉莉安是倾向于要这种孩子的。
“被家庭抛弃的锐痛会让他们更忠诚,”莉莉安对祁连解释道,“抛弃外界还有人要自己的幻想,才能专心在塔里训练嘛。”
有的是被贫穷的父母卖了,莉莉安验货之后说不是向导,孩子却被父母硬推出家门,嚷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的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却被身边的坏种亲戚邻居提前收了钱,起哄说向导是灾星,必须把孩子带走换钱给村里修路。他们不用枪炮,伤了货物就会掉价。但烂白菜和臭鸡蛋照样飞成一片烟霞,掺着恶臭的口水讨价还价。
祁连觉得自己的胃就没消停过。
对哨兵而言向导是货物,对那些没有钱又势利眼的父母亲族而言,孩子一样是货物。
不过这幢小楼里是另一种情况。
明明家里也没得罪谁,单是因为孩子能力出色被父母拿出来说了几轮,吸引了莉莉安眼线的注意,就可以趁着父母不在家直接打晕抱走。
孩子软绵绵的,头上套着黑布袋。
在这群抢人头的哨兵里,弧旌只负责打扫痕迹。他的借口是要积德,以免以后要孩子遭报应;但祁连压根没打算过孩子的事儿,他心里揪着难受。
衣柜还里藏着一个熟睡的小婴儿,他看四下无人,搓热了手之后往孩子的襁褓里塞了一卷钱,这才默默关上柜门,离开房子。
“姐,里没人了,”他抽着烟对莉莉安说,“三十件货齐了。”
莉莉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记性还挺好的。”
“职责所在,”他弹了下烟灰,红点在黑暗里闪,“车斗里有个小姑娘烧起来了,再不送去恐怕得多收一个。”
莉莉安对着月色娇声道:“送去向导塔就归小泉了,活着到那就行,有人护着他们。”
烟头的红点在黑暗中慢慢黯淡,很久才重新照亮指甲那么大的一片烟雾。
“谁?”祁连含着口烟慢吞吞道,“小泉先生心这么好?”
莉莉安转头时带起一阵香风,带着半分玩闹似的愠怒:“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你那小情儿当起老母鸡了!”
他跟着莉莉安已经在外边跑了半个月,大男人累得蓬头垢面,她却依旧维持着那种令人胆寒的精致,说话的语气也总像是举着咖啡杯坐在高卢街头的太阳伞下,跟姐妹捂着嘴巴吃实锤的瓜。
烟头的红点诡异地晃了一下,然后落在地上,跟枯草一起碾碎。
“他不是我的情人,”弧旌的辩白一向无力,“一个阶下囚而已,能打什么主意?”
“去塔里的第一天打了押送,第二天为了小孩吃饭穿衣得罪了守卫,第三天消极怠工带着小孩在屏蔽室里摘了控制环发呆,第四天教的是如果暴动该怎么从向导塔里逃出去。小泉罚他一天禁食,白天训练晚上受审,那群小孩儿受罚他还硬要陪着跑呢。”
弧旌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把烟扔了,现在才得以把手抄在口袋里,掩饰攥紧的拳头。可是车灯照过来,他的脸色被映得煞白,说是因为冷都有些夸张。
好在他长得丑,也没人愿意多看他。
“晚上受审?那还不知道收敛?”弧旌气短,咬着牙接道,“他图什么?”
“搞清楚阶下囚的主意是小泉的职责,所以说我故意不送装备是给他争取时间。不过万一小泉一个不小心审过火,本事没留下,人还搞死了,只会吃不了兜着走……”莉莉安伸了个懒腰,不详道,“真不想去送啊。”
莉莉安不去送东西和新向导,影响的是小泉的业绩;而弧旌的定位,是帮着莉莉安在这场制衡中增加优势。
他未必需要雪中送炭,但一定得锦上添花。
远处卡车司机已经在招手催促了,弧旌突然开口道:“姐,我替你去。”
莉莉安撩了下红发,问他什么意思。
“我们迟了半个月,如果一次用向导和装备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