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吗?”
朱鑫僵住了,那是一个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听到的声音。
“那倒没有,比起来拟简直像个大善人,”他顿了顿,说,“司晨竟然还留着你。”
刘长州仍然带着架子,仿佛那种居于高位、把所有人操控与股掌之间的优越感就长在了他身上。但人人心知肚明,他已经跌过跟头,从云端上摔进他囚过不少人的白噪音室,再怎么也不复从前骄傲了。
“司晨是站长,她要留着我的命威胁我,我就不能死。”
“威胁你做什么?”朱鑫在被子里摊开四肢,手脚触碰到冰凉的月光,这让他的恨意冷静下来,笑道,“收买我么?”
刘长州深深地呼吸,气息被麦克风收成刺耳的电流。
“向你解释。”
“还不是收买我?”朱鑫从前听他指鹿为马受够了,如今连半个字都不想听他聊,搪塞道,“我困了。”
“我知道你很难被收买,所以我才策反了你的兄弟,处理掉太顽固——不,对你太忠诚的人。”刘长州抢白道,“大部分人的情感都会为现实利益让步,所以只要制衡就能稳固。不只是你,司晨、游星奕、莫莉、再到后来的祁连和萧山雪,你们都是牺牲品,是我的踏脚石。你被我的手段排挤,你要向燕宁复仇,我理解。但是老朱,容我问你一句,你真心之下的背叛,还有这些你嗤之以鼻的手段,在燕宁之外真的消失了吗?”
朱鑫脸色铁青,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居然就没有切断联系。通讯提示的蓝色小灯忽闪忽闪地亮着。
若是当年不走,无非就是受气吃亏,该有的待遇刘长州不会少给。但当年他眼里就是那么掺不得沙子,如今看来最对得起他的竟然像是那个半路出家脑子还不太聪明的弧旌。
这些年混到现在,两手空空不说,勾心斗角的风沙已经让他睁不开眼了。
后悔吗?朱鑫这么问自己。
“你要知道,我没后悔过。挂了吧”他这么说。
“是的,后悔的是我。”
刘长州没有假惺惺地道歉。他仿佛看到了朱鑫的脸色,缓着语气梦呓般说道:“我有权、有钱、有地位,有妻子和情人,平安顺遂富贵我要什么有什么,但唯独没有过自由和信任。别人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别人。我说你叛贼当诛,我又如何不是叛徒;你带兵打进燕宁,但真正让燕宁元气大伤的其实是我。老朱,逼走你的不是燕宁,是我啊。”
朱鑫有一瞬间发现,自己在坦白面前不堪一击。
有谁会真的恨一个自己曾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呢?就算他真的恨燕宁,燕宁站里有千千万万人,他能一一恨得过来吗?
刘长州说:“恨一个虚幻的概念比恨一个具体的人要来得容易多了,老朱。如果你当时把我杀了,燕宁就此不复存在,你的执念没有了,你真的愿意跟那个劳什子莫林干一辈子吗?为了白雁?”
“他……”
“我查过了,老朱,有些话我得告诉你,你听好。你家白雁小朋友,原名萧山雪。”刘长州那边传来吱嘎一声,似乎是他重重倚在了椅背上,“萧良弼的萧。”
朱鑫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战后燕宁重组,名册里没有这号人,连祁连也没怎么听说过,但在战时他是无人不知的传奇。
未经训练三枪干掉敌方前线司令的顶尖狙击手,五进炸毁的孤儿院里救出十二个孩子的大英雄,战场上带着二十几号人摸进敌军腹地火烧粮草的奇兵,开发哨兵向导协同作战的战术天才,这些名号比他的功劳更响亮。
朱鑫上战场不过是十九二十岁的年纪,而在那时,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萧良弼已经在带新哨兵了。
朱鑫喉咙发干,涩涩地吞了口口水:“那慎歆……”
“杨慎歆是他的母亲。”
“他在这儿,所以……”
刘长州嗯了一声,沉声道:“你的两个教官都死了。他们战后用退伍费重建了孤儿院,遭到地塔夜袭,死在你效忠这么多年的组织手里。他们唯一活下来的孩子,现在是你的学生。”
朱鑫在冬天听到蝉在外边拼了命地聒噪,好久之后他才明白过来那是耳朵里的嗡鸣。
萧良弼?
那个哥哥似的师傅?
朱鑫拼命地回想萧良弼的样子,脑子里却只有零零星星的片段。那个人温柔而英俊,对谁都是乐呵呵的,但是白雁,不,萧山雪,那个满脸眼泪,咬着牙,神态木得像石头一样的小孩,哪里跟他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