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萧山雪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对他摇头。
“这个环境让我很不舒服,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萧山雪的声音不大,但是莫林绝对听得到,“我想回去了,别跟他聊太久。”
萧山雪手掌冰凉,但是力气极大,像是生怕他跑了。
“我在外边等你,”他重复道,“我等你。”
论迹不论心
在祁连最不想面对的情形之中,这一刻绝对名列前茅。
探望区的大门合拢,世界上第一讨厌和第二讨厌的人共处一室;莫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却都要被司晨她们听个明明白白。他会嘲讽自己,侮辱球球,说一堆有用没用但绝不会把他从刑场上救下来的话。
这算什么?顶级大变态和顶级大傻逼的世纪会面,让所有人一起疯狂?
祁连不知道自己和莫林到底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你想说什么?”
莫林居然对他勾了下嘴角。
“你想问什么?我猜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我看你这么不顺眼,或者白雁之前的事情,之类的。”
莫林整理好自己的囚服,又坐在那张似乎根本没人睡过的床上,翘起腿。他的姿态十分熟练,彰显出过往良好而严苛的家庭教育,丑陋在松弛的仪态上甚至都不那么可怖。祁连并不清楚他的家世背景,但总觉得他是在无声地骂自己野种。
野种就野种吧,野狗也行。
颓丧意外地让他刀枪不入,也没有一点好奇心。他不希望探望区外边的球球从他口中听到任何跟过去相关的事情,最好就此忘掉,让往事跟着莫林一起烂在这里。
“这个我并不关心,你不如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诺言。”
莫林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被揍青了的一只眼瞪不了另一只那么大,像是要确认祁连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几秒之后,他猛地后仰,从胸腔里爆发出尖锐的笑声。
那种姿态就算骗了再多人,终究是假的。
“祁连啊祁连,你到底是燕宁的一条狗!”莫林边笑边道,“你满脑子里都是燕宁燕宁燕宁,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
“不关你的事,”祁连在他的狂笑声中平静地说,“你让我问,我问了,你答不答?”
莫林单手捶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房间里祁连恍若未闻,而外边杜钰担忧地看了一眼萧山雪,发现他也毫无动静。
祁连等他笑得快喘不上气,道:“笑完了的话,我走了。”
莫林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别走,擦去那只睁不开的眼睛里飙出来的泪,又脱力似的弯下腰揉自己的肚子,边揉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就……就说,你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也不太对劲。他又失忆了,白雁又失忆了,对不对?他头一次向导考核之后想跑,被我和小泉电坏了脑子,落下这个毛病还没好啊?之前他师傅,就是那个朱鑫,因为电压的事情还跟我大吵一架。你不是领他去看医生了吗?他还能活几年?”
祁连被他几句话拱起了火,但顾忌着外边,只能闭上眼睛深吸气。
忍。
莫林看他不说话,嘿了一声。
“装聋作哑有什么意思?”莫林用诱惑的声音道,“睁开眼,你不用看我,你看看四周。”
祁连无动于衷。
“睁眼!”
莫林骤然发怒,他起身,冲上前一拳擂在玻璃墙上,在巨响中吼道:“懦夫!给我睁开眼睛!”
祁连面无表情地睁眼,看着他,也看着他周围的环境。
整个房间挑高有五六米,顶上挂着一盏过亮的灯。从囚室区域照过来,探望区的光线就已经柔和很多了。
那盏灯是声控的,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惩罚手法。因为探视区的大门极其严密,如果灯不亮,整个囚室就会陷入彻底的黑暗,监视有红外线,犯人需要光亮就只能靠嗓子喊,而一分钟的视野里还有几秒钟的暴盲。
当然了,如果又访客来看他,灯就会一直亮着,帮助访客理解莫林的处境。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期,只有一天不定时从探望区的地板运输仓里送两顿饭。囚室一侧的墙壁是透明的玻璃,外边的泥土被虫子和蛇鼠搅动时会沿着玻璃滑动,而床铺就在玻璃旁边,好似地下的一具棺材。
发疯真的不奇怪。
“这鬼地方,他从小就住!是我!”莫林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是我!在你所站的位置隔着玻璃陪他过了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