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顺应允,兵卒大笑。
可一眨眼,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噔噔噔——
脚步响起,密密麻麻的农兵喘着粗气跑来,立刻学着旁边的乡勇列队。
一个魁梧健壮的农兵上前,垂首抱拳,朝高顺恭敬道:“小人们从没有披过军袍,这穿系的方法与农家麻衣不同,由此晚来片刻,还请将军大人责罚。”
刚刚列成队的农兵们纷纷躬身,异口同声抱拳道:“还请将军责罚!”
看了眼日晷,高顺淡笑。
农兵不过才晚了百来息,连小半刻都没有,却没有推诿,很不
错。
望向刚刚言语一刻钟的乡勇,高顺面无表情。那兵卒面色羞红,垂下脑袋。
“晚了就是晚了,绕校场跑五圈。”
“喏!”
没有丝毫犹豫,魁梧农兵迈步奔跑。
其余农兵亦没有怨言,他们只恨自己来晚了,愧对了王耀的厚待。一个个卯足劲,全力奔跑。
前身为难民,能从各地活着逃到信都,脚力那自是没得说。只见他们健步如飞,很快就跑完了大半圈。
看着目瞪口呆的乡勇们,高顺挑眉,笑骂道:“幸灾乐祸,跑十圈。”
“喏!”
此刻乡勇们连嘟囔的念头都没有,一个个迈动脚步追了上去。
……
一番晨练后,众军卒大汗淋漓。
再次列好阵时,就见车辆行来。
“主家爱兵如子,在真定一战后,见数百泽袍魂归故里,甚为悲伤。”
听见此话,众乡勇神情黯然。
战死的那三百多乡勇,都是他们的手足兄弟。重提此事,自是伤感。
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农兵赶忙垂下头。
“都抬起头来!”
正欲继续,却忽然发现农兵的变化,高顺想到什么,行至农兵阵前道:“不管你们先前是何等身份,入了主家帐下,就是忠勇的战士,你们不需要畏惧。”
“堂堂正正,没有任何人会驱逐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畏惧。”
“听见没有!”
“喏!”
听闻高顺之言,农兵们先前身为难民的自卑感不说荡然无存,也散去大半。
他们感激的看向铁甲健将,腰背挺得越发直了。而老乡勇听声,个个
错愕,先前准备跟新兵伢子开玩笑的想法,也顿时打消。对于身份清白的新兵……
开玩笑欺负下,能拉近关系。但欺负本就自卑的人,那就真是欺凌了。
乡勇分得清对错。
眼见氛围和睦起来,高顺欣慰颔首。
他拍了拍手,顿时便有辅兵民夫上前,恭敬的递上札甲与皮甲。
“主家不忍你们受到伤害,特此竭尽一切手段,从北军那要来甲胄。”
“陷阵营的勇士们,上前领甲!”
话音落下,众军士怔神。
从高顺的话语中,他们能够想象王耀为了这批铠甲付出了多少。
可能忍气吞声,可能被正规军的那些官老爷百般刁难,才得到甲胄。
看着那反射着太阳金光,熠熠生辉的精良札甲,士兵们双眼泛红。
为这样的主家,效死也值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么一套优质铁铠,价值要比一条人命高得多。
兵卒们排成长队,宛如接圣物那般双手捧过铁甲。他们抚摸着锃亮冰凉的甲叶,无不朝着帅帐方向躬身行礼。
看着领甲的乡勇,农兵们目光敬佩,其中没有嫉妒,因为那是拿命换来的。
“别看了,你们也有皮甲。”
高顺话音落下,农兵无不双目圆睁。
实在不可置信。
“你们虽然新入无功,但主家仁德,不愿见到为他征战的兵卒折损。”
话毕,看着愣神的农兵,高顺皱眉、吼道:“再愣你们早饭没了!”
众农兵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
他们面色涨红,眼中隐有泪光。
“敢不为王君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