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终于退去,黄巾心中的压力顿时消散。甩掉沉重包袱,又有食粮酒肉的供应,不过朝夕……
死气沉沉的营地,便成为放纵享受的极乐世界。一面面营帐之间,各部卒子不断游走。他们端着空荡的酒碗,醉醺醺四处晃悠。这儿坐坐那儿逛逛。瞧见顺眼的兄弟,就坐下同骂官军。
今夜,仿佛整个黄巾营地都弥漫着来者是客的情绪。
外部的同袍过来,本部的士兵热情似火。即便来人是最卑微的辅兵,也会为他盛上一碗米酒,切来两块烤肉。
喜气洋洋,宛如过年。
“狗官军卑鄙无耻!有刀有枪不堂堂正正打,偏偏每晚来恶心人!”
“龌龊,他们披戴铁甲,好吃好喝供着。气力又足装备又好,怎么爱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让人睡觉?”
“这几天跑来跑去,俺这双老脚茧子都遭磨破了,狗官军!”
“兄弟们,天师说了,这两天好吃好喝养养,后天开拔去砍卢老贼!官军分了几万兵救幽州去,打不过我们的!来,干了这碗酒,敬天师……”
“敬太平道诶!”
“干!”
“敬天师,敬太平道诶!”
各种干杯嚎叫,爆响在大营每一处。
一些混在人流中的‘黄巾兵’,眼中却是难以察觉的闪过讥讽。
他们满面笑容,跟着吆喝,缓缓汇聚到西营一处千夫长的营地。
胡千夫,是汉军安插在黄巾营中最高级的细作。此刻他并没像其它贼将那般,躺在帐中与女眷兴盛子孙。
而是双目锐利的立于帐外,不断扫视着靠近军营的兵卒。
“吃就算了,喝个屁的酒!万一汉军来袭,醉酒如何抵挡?”
“什么玩意啊,你管老子…
…”
昏昏沉沉的兵汉很不爽,随口回骂,抬头望去却浑身颤动,赶忙跪地。
“不知是将军,小人嘴贱。”
“这酒是俺们将军赏的,将军说汉军已经分兵数万,援幽州去了。剩下本军也都撤出五十里开外,再无威胁。”
“如此小人才敢饮酒啊!”
一身千夫长装扮的胡平面若冰霜,一脚将兵卒踹翻,神情勃然大怒。
“五十里就没威胁了?军中不能饮酒是铁律!滚滚滚,要喝马尿滚别处去!别污老子的眼,老子的兵都不喝酒。”
“是是,这就滚,这就滚。”
那兵卒脸色难看,赶忙起身跑走了。边跑边嘟囔,语气很古怪。
“都落草了,还正经什么呢?”
“这么讲究军法,咋不在汉军里?”
胡平闻言大怒,却见小卒跑没影了。他双眼圆睁,转头扫视与那人一道而来的兵丁,骇得数人顿时退后。
那几人赶忙将碗中酒水喝干,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真是撞到鬼了,大家都豪饮痛饮,趁这机会串门交朋友……
这死钻军法的千夫长脑壳有病,这样的上官,下头的兵卒真可怜。
不过这与自己何干?换个营去串门就行了。酒可是好东西,一年到头来都喝不上几回,今儿得尽量多喝些!
“一群草包。”
瞧见黄巾跑远了,胡平再扫停留原地的兵卒,这几人倒毫不畏惧。
只见他们躬身行礼,眯眼抱拳。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胡平听声面色不改,回抱以一礼。
“暮不夜归。”
无有多言,几人踏入营中。
留在营门处,又招呼几伙细作入营,胡平见子时已到,便紧闭大门。他留下心腹把守出路口,这才大步入营。
……
夜色漆黑不见月光,风凛冽。
营中之营,千军屹立。
一千精卒褪下黄袍,换上黑色劲装,手持快刀火把,排成严密阵列。
他们昂首,神情坚毅
非常。
“这一战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换上皮甲的胡平手持长戟,他环视一言不发的泽袍兄弟,轻声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用之所趋异也。”
向前一步,胡平高举长戟。
他眸中有光,笑曰:“我等追求,不过江山稳固,社稷安宁!今日烧粮捐躯,会迫使贼军无粮慌乱、人心相悖。而后卢公之大计,方能可成。”
“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