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或许还有同行前来观摩偷师,可王家庄园里,哪会有无关紧要的人员出没?
视线移来,就见一名端正俊朗的谦谦公子正站立在铁砧旁,其身后几名随从也是衣装不凡。定睛一望,其中一人自己认得,正是西庄园的管事王旋。
管事作陪,以下人之礼恭于身后,那这名公子……
一时间,铁匠汗如雨下。他赶忙拉来徒弟,将其按跪在地上,连声道: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小
人这傻徒儿出自山村,不知礼数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说着,铁塔般的汉子竟也是一头跪拜在地上,卑声为徒儿求情。
那学徒哪见过这等阵仗,登时就吓傻了。常听师傅说祸从口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惹恼权贵人家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自己,他还觉得是夸张了。
可眼下场景,只叫他追悔莫及。
“诶,不必如此。”
“本伯对待敌人,尚且网开一面留有活路,何况家仆乎?小儿无心戏言,我又岂会计较?快快起来罢!”
王耀拂袖,没有追究的意思。
那铁匠算是机灵,霎时便听出王耀自己点明的身份,赶忙拉着徒儿重重叩了一首,这才怯怯懦懦的站起身来。
汉子转头瞪了眼学徒,大喝道:
“小常子,还不谢过伯爷?要是换别人手上,你这般冒犯只怕就丢了性命!伯爷与你有大恩,你可要记住了!”
“是!”
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学徒面色泛白,恭恭敬敬的朝王耀行礼道:
“感谢伯爷不杀之恩,小常子必当铭记在心,往后倾尽全力报效伯爷!”
王耀闻言哭笑不得,这怎么就算施恩了?不过这小插曲无关紧要,他直接摆手略过,旋即指向地上那堆煤炭。
“此煤质地如何?可烧多久,来自何方价格几钱,能否用于民间?”
听见这一连串问询,铁匠愣了愣,他没想到高贵的主家居然对煤炭感兴趣,这不是下人们才需要关心的么。
不过既然被问,他自然悉数回答。只见铁匠摩挲着不长的胡须,缓缓道:
“回伯爷,这
是来自南郊小煤矿的山煤,一方可以烧两个时辰,五十来个钱倒也不贵,但这是对于锻铁而言。如果仅仅是供暖,寻常人家是负担不起的,再者煤炭烧起来比木柴要更加热烈……”
“仅是驱寒,也有些浪费了。”
“何为一方?定价在五十来钱?”
“一方为两个时辰的量,定价其实只有三十钱,这煤在矿里到处都是,不值钱的。主要是沉重运送不便,矿上直接买就三十钱,从南郊运到庄上来就要五十钱,近些就便宜些,远点就贵点。”
“铁匠铺多的地方,基本附近都坐落着煤矿。像南阳城盛于冶铁、刀剑价格低廉,就是因为当地有大煤矿,开炉花不了几个钱,自然连带着刀都便宜了。”
“南方煤矿要少些,刀剑就贵。”
王耀闻言双眼微眯,大致弄清楚了煤炭在汉朝的定位。这玩意显然已经普及天下,但主要还是作用在工业上。
因为运输成本高,导致民间基本用不起。一捆柴也要三四十钱,还未必能烧四个钟。煤炭如果改良一下压缩成本,想来民间也就用得起了,自己治下朔方的第一个冬季,也就不再那么难捱。
“你日夜烧煤锻铁,可有改良之法?就是同样的煤块,多用些时间的方法。”
“伯爷的意思是节省着用?”
铁匠挠挠头,不太自信道:“我有时会在煤炭上钻几个孔洞,如此好像燃烧的会更加旺盛,加温的时候很好用。”
“而钻出来的那些碎煤,在不用炉子却需要保温时,恰好用得上……不过算下来,其实烧的时间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