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场,清场,今日顶楼不接客!”
“将军,里边请!”
糜芳笑容满面,态度极其恭敬。
王耀见他这幅模样,自然也摆出和蔼可亲的姿态。糜家乃是徐州首富,名利皆为徐州头号世族。而糜芳与糜竺一样,都属于糜家代表人物,对方如此热情,于情于理王耀都不能拂了糜芳面子。
再者说实话,纵是没恰巧撞见,王耀拜会陶谦后本来也要办法与糜家会面。眼下对方一副仰慕之色,自己不经意占据主动,他自会顺水推舟继续下去。
“好,那就多谢糜兄款待了。”
……
不愧为顶层最好的雅间,这房间宽敞亮堂,开着窗户能隐约听见街道上的繁华声响,叫卖谈论声若有若无,为室中平添几分烟火气息。而关上窗哪怕只是半掩,那声音又顿时停息,奢华高雅的房间内饰尽显上流,很适合贵人们谈事。
“将军常年居于北方,想是没吃过我徐州的特产醉蟹。此蟹肉质细嫩,膏似凝脂,佐以佳酿腌制,滋味极其鲜美。”
手朝桌案中央的盛蟹器皿指去,糜芳手掌向上摊开,笑道:“现在是八月,要是再晚些到九月十月份,那才是吃蟹的好时节,蟹肉更肥口感也会更好。”
王耀闻言微笑颔首,他看着那盘下半身浸泡在酒水中的大螃蟹,其卖相虽好却叫人提不起胃口。后世处理到位,也常常能听闻吃生腌海鲜
吃进医院的倒霉蛋,这年代的腌制技法就更不用多说了。
东汉没烈酒,低度酒根本起不到杀菌的作用,为安全起见还是不吃了。
夹起一筷子秋葵入嘴,王耀向糜芳敬酒。后者见状一怔顿时了然,规规矩矩的回敬一盏后便不再介绍。
作为东道主他热情推荐,倘若客人不吃,就很削自己脸面。不过王耀敬酒已经说明此为忌口,绝非刻意为之。当然自己也得见好就收莫要继续这般介绍,总不能叫贵客一个忌口一杯酒吧!王耀不会惯着他,糜芳也不会自折颜面。
“我听说将军久守于边陲,这番得诏率部南下,本还以为您会过路于兖豫,未曾想竟是沿青徐而来。”
王耀给面子,糜芳很高兴,也就变得更加热情。他先饮一盏,旋即又斟一杯,叹息道:“实不相瞒,以芳看来,天下间可称为英雄之将官……唯卢公与将军耳,便是槐里侯皇甫将军也称不上英雄。”
“噢?皇甫公功绩远胜于我,为何称不上一句英雄?”对于糜芳想说什么,王耀明知故问,倒是极其配合。
“毋以成败论英雄。”
轻抚胡须,糜芳神情严肃,眼中也适时闪过一丝庄重。只见他正襟危坐,缓缓道:“功绩并不是衡量英雄的唯一标准,好比那暴秦之白起,其用兵如神屡战屡胜为秦一统建下赫赫功勋,然白起可称为英雄乎?吾认为不可。
”
“或许白起坑杀四十万降兵前,他可称英雄,而在之后却不可。英雄英雄,绝非光凭勇武过人、有英勇品质即可,还需有道,还得有德,缺一不可也。”
“西汉杨子云,谓之当世之孔子,其评‘秦将白起不仁,奚用为也。长平之战四十万人死,蚩尤之乱不过于此矣。’芳不才,认定此话中肯。滥杀降者乃天下之至不诚也,亦绝非王道。”
又是一盏酒水入喉,糜芳脸颊泛红,言语也变得更加利落起来。
“以杀制杀以暴制暴,或能在短期稳住局势,然终不得人心,待到刀钝之时便是崩坏之际。也许这也是秦不过二世之缘由,天下左右无外乎人心二字,要知堵不如疏,滥杀可立威,却永远无法得到人心更永远无法称为英雄。”
“连白起都称不上英雄,而皇甫嵩军略尚不如白起,所造滥杀屠戮却要更甚,自然更算不上英雄也。”
糜芳一口气道完心中话语,只感到痛快无比。他虽有意奉承王耀,但所说话语倒也是心中所想。徐州在大汉十三州并不亮眼,却有很多正统学说在此地流传,作为首富,糜家不仅有钱更有学识。
虽然糜芳自认无论才华学识还是道德品性,他都远比不上兄长糜竺,但对很多事情都还是有自己的见解。
去年皇甫嵩成功镇压黄巾,各地都称其英雄,而在糜芳看来不然。
白起坑杀
降卒,那也是请示过秦王,全程小心翼翼,还想方设法想要隐瞒。而皇甫嵩倒好,杀俘十万拿人头来修建筑,用于炫耀自己的军功,这何其卑劣?
黄巾烧杀抢掠固然可恶,但说上下全都该死也不尽然。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