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让自己交出手中的权柄,未免也有些太刚硬了,无论是誰被这么突然来一下,都不会立刻应允。
毕竟终究还是会有些不甘心。
“本侯的刺史之位乃是幽州刺伯安公上书所荐,有虎贲中郎将袁公路作保,最后由大将军所拍板决断,尔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见郑平迟疑,王耀面露讥讽:“冀州为天下第一州,居然能被治下郡国的一股叛军搅得天翻地覆,这正是贪官污吏们干的好事。如今你等所作所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本侯即刻将众官擒来问罪斩首,也只会得到赞誉。”
“民向我,雒阳更向我,尔等拿什么跟我斗,难道就不畏惧身首异处祸及家族么?本侯给你脸面让你自己请辞,你还在犹豫什么?真当我剑不利乎!?”
此话一出,郑平浑身一颤,赶忙躬身作揖:“侯爷之令,
下官岂敢不从,这就回去写下请辞文书,告老还乡罢!”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固然失去了权柄,却也脱离了官场这凶险的漩涡,未尝就不是一件幸事。”
没有隐瞒的意思,王耀平静道:“本侯是说了就此住手便既往不咎,但那只是针对贪腐,针对中低级官员。我新官上位自然要罢免要职上的庸人,你郑平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实话与你说来也无妨,五大从事中只有别驾从事沮授可以留任,其余都要被免除职务。”
“再下边中低级的官吏可以留任,但也会面临严格的考核制度,不过关同样要被刷下。尽管本侯已经言明绝不可再犯贪腐,但你觉得又有多少人会遵守?”
言至于此王耀冷冷一笑,眸眼中尽是淡漠。
“我给过机会,屡教不改之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然而许多人明白这个道理,却利欲熏心偏向虎山行,那就怪不得别人了。郑大人,难道你觉得面对厚利,你能控制住心中的欲望么?早些离去保得余生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
听到这里,郑平早已是大气不敢出,赶忙点头道:“知足知足!侯爷您弘毅宽厚,已经给予我等一条生路,我们除了感激之外又岂敢有非分之想。您不计前嫌给出了机会,誰还敢贪腐便是自寻死路,诚怪不得别人。”
见郑平彻底服气,王耀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允出一个县令的职位由郑家子弟担任,便让郑平下去了。
且说那郑平原本可是治中从事,在冀州也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忽得就被罢免了职务,无论脸上掩饰的再好心中也难免存有怨气。可在最后时刻又得此恩惠,实在是悲喜交加。尽管一个县令比起治中从事实在不值一提……
他却再也对
王耀恨不起来。
心服口服,完全服帖了。
“侯爷好手段,这冀州百姓能得您这样的主官,也真是撞了大运。在您治理下冀地定当走向昌荣,此乃必然之理。”
诚心道出此话,郑平躬身退去。
王耀微微一笑,对这番言论没有过多在意,他伸了个腰,当即命侍从唤来下一位官员。
手握重兵,占据民间舆论支持,又还具备人脉背景的优势,让王耀完全能以碾压姿态来整治官场。
便是地方官之首的五大从事,治中、别驾、薄曹、郡国、兵曹,面对滔天威势也只得低头,根本掀不起半点浪花。从事都是如此,更低级的官吏除了乖乖听命也没有其它选择。
今晚的高邑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无数满怀期许的官吏携厚礼而来,离去时却都是垂头丧气以及满腔服帖。
五大从事除了别驾从事沮授之外尽数被免,但也都相应得到补偿。
其余大小官吏多半留于任上,不过无一例外都受到了警诫和最后通牒,如若再敢贪腐,必当被州府严肃处理。
冀地今夜官场震动,清廉忠正之人欢呼雀跃,痛饮酒水做以庆祝。而心怀鬼胎的奸祟之人则惶恐不安,止不住的咒骂王耀管得太宽,冀地贪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也没见哪任刺史管过。
平日里肆意妄为的官僚们只感到一手遮天的快活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日后再想随心所欲怕是不能。
倒是王耀高估他们了,如果伸手必被斩,就绝不会有人去冒这个险。
官员都是出身世家的豪族子弟,本就不缺钱加之又贪了这么多年,私人财产早就达到惊人的数字。就此收手固然可惜,但倘若搭上性命就不值当了。
好死都不如赖活,何况富贵已无忧,完全没必要再冒险贪那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