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间,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在道完每一位臣属的功绩后,王耀不知不觉也已经饮下了数十盏酒。
即便这年头的水酒度数不高,但几十樽下肚,多少还是叫人有些醉意。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大节筵席也正式开始,一位位侍者端送着各种美味佳肴行入堂中,乐师们也抚琴吹笛,演奏起轻松欢快的歌曲来。
如此盛会,当然也少不了舞蹈,十来名身姿妖娆的胡女从屏风后行出,随着优美曲调晃动腰肢婆娑起舞。
就着歌与美人,文官武将们大快朵颐酣畅饮酒,一时好不自在。近期操劳忙碌带来的疲惫,如冰雪消融般再不复存。
逐渐到了戌时,一众臣属酒饱饭足开始闲谈,此际残羹剩饭已经全部端走,而乐师舞女这些闲人也尽数撤去,厅堂之中只剩自己人,大可百无禁忌畅所欲言。
而谈着谈着,话题自然不可避免的来到乌桓身上。毕竟距离这场征伐结束,直至现在也不过才刚过了几天时间。
……
“某原以为那蹋顿是条汉子,誰曾想其竟满心想着暗算于我。先使正午阳光晃花我眼,又让骑从暗箭伤人,真是卑劣至极,乌桓王都如此龌龊,这部族如何可想而之,此次征伐真是免了日后的隐患。”
痛饮美酒,张扬提起那一次颇为凶险的对拼,忽然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强撑着没有闭眼,只怕就算不
死,起码也得身负重伤。
蹋顿身侧的那些骑从显然练过,即便高速策马奔驰,放箭依旧放的很准,起码有五六支箭矢就朝他面门咽喉心口等要害射来,若非他将偃月刀舞得密不透风,只怕当场就会身负重伤。
要害插满箭矢,就算蹋顿武技远不如自己,也完全能够战胜他。
倘若蹋顿得胜,賊军自然士气大涨,决死拼杀下未必就不可能冲出重围。虽然就算让他们逃脱,也只是残兵败将没有多少威胁,但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既然已经结下死仇,自然是一锅端掉最好。
“还好,也不知是草原上难寻毒物,还是蹋顿觉得能一击必杀,那些骑从们并未在箭头上涂毒,不然……”
“唉,悔不听文远劝诫,某险些坏了大事!”
“诶,義海无需自责,这也是本将没有严加叮嘱,跟你没有关系。”
见张扬满面后怕神情自责,张辽脸上有些惭愧,与大.大咧咧少有算计的张扬不同,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蹋顿可能要耍阴招,这才一早就出言提醒。
不过话出口后,他便觉得以张扬的武力,就是被暗算一下也能斩杀蹋顿,故此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当即便调转马头,率军突击大批乌桓兵去了。
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人力终究有限,便是天下第一的绝世战将,如果被挖空心思各种算计,只怕也难逃毒手。就好比此战,蹋顿的
暗算虽然没起到预想一击致命的效用,但确确实实也有两支箭矢射中了张扬,倘若箭上涂有剧毒……
张辽没有继续想下去,不过此刻他脸上已然有些阴沉。比起张扬而言,他觉得早就发现端倪的自己更该自责。
“所谓成王敗寇,为求胜利使用任何手段都很正常,毕竟只要能达成目的,方式光鲜与否,又重要么?”
鲍信轻抿酒水,笑道:“我等不屑使用龌龊伎俩,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此次就把它当成一个教训,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犯了。敌賊就是敌賊,从敌对的那刻起,便是你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死仇之间,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鲍信素来宽厚爱人,但他这份仁爱却分得很清楚,对同袍手足他可以毅然决然牺牲自己,而对敌人他却没有半点仁慈可言,下手狠辣绝不留半点情面,再卑劣的手段只要对己方有帮助,他都会毫不犹豫采纳加以使用。
或许敌人投降之后可以得到他的宽仁对待,但只要对方还持有武器,就不要怪他冷酷且不择手段。自己都这样做,鲍信当然会以最坏来揣测敌人。以他看来张扬太蠢了,根本不用这么着急冲锋在前,只消等会张辽,两员悍将同进同退,蹋顿再阴也暗算不到他,这伤根本就没必要。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蹋顿深陷重重包围之中已是插翅难逃。既然如此,最稳妥的方式
就是先拖住他们、汇合几路援来的大军以碾压之势将其灭杀,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没必要冒险去斗将。”
“一骑冲百骑,听起来确实非常提振人心,可这往往是劣势方不得已而行使的孤勇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