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正是一日间最为黑暗的时刻。即便夜色已深,新设驻军府依旧戒备森严。衙门之外十八名披挂齐整的甲士一字排开,他们目光炯炯,借着门前篝火燃起的焰光不断检视着周围环境,但凡发现一丝异动甲士们便会吹动系挂在脖颈处的铜哨,绝不给敌賊半点可乘之机。
噔噔——
噔噔蹬——
马蹄之音自远方传来,第一时间便吸引了一众甲士的注意。霎时间十八双稳健的手臂齐齐探向腰刀,直至紧握刀柄随时可以抽刀而出,甲士们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心弦、朝那声响的来源望去。
只见驻军府百步之外出现了一支数十人的马队,他们人人手持炬火,远远就高声呼曰:“监察府崔大监察驾到,还请速速通告张将军,大监察有要事相商!”
听闻此言,府前守卫们面面相觑,登时便分出一人朝府中跑去。
而在府衙之上一处难以察觉的暗桩暗哨上,两名瘦削的碟探正在奋笔疾书着。他们互不相识却同样隶属于碟探处的特别行动处,此次被安排在高邑城中专门负责暗中记录拟定都城的各大官衙理政情况,似监察府这样半夜跑来驻军府,自然属于应该记录在案的特殊处政情形。
两名碟探的眼睛都很尖,即便身处无人知晓的极黑至暗之处,也将府前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且一字不漏详细至极的记录了下来。两人在客观公正的写下实际情况之后
,也各自履行起提议之责来。
‘驻军府防备森严,守卫认真负责毫不懈怠,即便在夜半子时也未有聊天、假寐等渎职之举,然该府作为军机重地,只有明哨十八人暗哨十二人显然远远不够。府中卫队也仅有五十人,根本不足以应对突发情况。提议者,暗桩甲。’
‘驻军府乃军机重地,守备虽然精锐布防却太过稀疏。’
‘府前明哨十八暗哨十五,府中卫队五十人安排合理,然驻军府所在街道应设立一至三队巡卫,且在衙门百步外就安排甲士守备。来路不明者该在远处问清楚情况,绝不能让其畅通无阻来至府衙前才表明身份。提议者,暗桩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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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碟探暗中记录着,崔琰翻身下马,朝迎上前来的披甲卫士们展示了自己的官印。
“大监察夜安!”
在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后,守卫们显然大松了一口气。而崔琰见众甲士深夜还在认真的履行着自身职责,也不免微笑着夸赞了众人一番,还没说笑几句,府中就奔出几名侍卫恭敬的将崔琰迎了进去。
刚刚步入衙门,崔琰就见到披挂齐全的张郃正迎出来。两人相见当即一个抱拳拱手一个合袖作揖,尽了礼仪后张郃率先出声道:“不知大监察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我来此是为向张将军借兵行律。”
“借兵行律?”
“正是!”
知道张郃也是实在
人,崔琰没有跟对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前日官府下达禁令,非常时期任何人任何组织不得私下集会,违者抄家灭族绝无宽赦。”
“就在今夜,这高邑的三家豪强无视法令,公然在乡里进行私会,商讨密谋的竟还是都护府的选官新制,且他们对于此制都极其不满、言语中尽是抗拒抵触。”
“这,您是要……”
张郃闻言怔了怔,旋即道:“大监察的意思是,是要在本将这里借兵,前去将那三家私自集会的豪族给灭了?”
“正是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郃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生为人方直,自然喜欢崔琰这等严守法令之人,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有些不愿借兵给对方。
“驻军府本就该配合地方官府合理的军事行动,本将按规按法于情于理都该借兵给你,如果大监察执意的话。”
稍有迟疑,张郃还是咬牙道:“可我希望季珪你能想清楚,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这个说法。今夜灭掉这三家豪强并非难事,可你这么做了,就毫无疑问将站在冀地世家的对立面上……”
“都护府毕竟还没有落实,不管什么选官制度都还处于拟定之中。也就是说主公对于世家的态度还有更改的可能,你要不要再观察一下?这么早就与门阀交恶,诚非明智之举啊!”
对张郃的劝告,崔琰显得极有耐心,他细细听完后认真的想了想,却还
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大丈夫有所不为,却也有所必为!
畏手畏脚,那他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