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一位腰佩长剑的老者，蓄着胡须，黑色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抱着一壶酒喃喃自语，像是喝醉了。
洛染脚步顿住了，眼眶隐隐泛红。
他当然知道这是幻境，但是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自从师父去世之后，他像是在跟洛染置气，一次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师父。”洛染腿一软，半跪在了叶无忧面前，伸手想碰碰他，手却径直穿过了人的膝盖。
“师父，师父，你评评理。”小洛染推门进来，咋咋呼呼的爬到叶无忧身上，伸手扯着老者的胡子，一脸委屈的样子。
“哎呦，小染，你别揪……”叶无忧吃痛，从朦胧的醉意间醒了过来，眼底却清明一片，抱着腿上的小孩哄着他听话。
他之后说的什么，洛染已经听不清了，幻境在坍塌，他伸手想拉叶无忧，依旧什么也没抓到。
白光在一瞬间消失，又在一瞬间重组，这次洛染站在了一处高台之上。
他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退，僵着脖子往旁边看了眼。
果不其然，身穿青衣的叶无忧浑身是伤的半跪在台上，四周是步步杀机的阵法，身前是径直插进他身体里的玄冥剑，头顶悬着无数张天极焚天符，无数修士将他围了起来，站在首位的正是后来被洛染千刀万剐的铭晨。
叶无忧一手撑剑，被符咒压的肺腑在一步步被搅碎，大口大口的吐出着血，眼底却带着极致的洒脱，他随意抹了把嘴角的血，大喊道:“想得到我这把剑，你们不配。”
铭晨阴沉着脸，高声道:“强弩之末，这是何必呢，叶兄，听说你的三个徒弟个个天资过人，只要你交出墨灵焰，并告诉我那三个小崽子的位置，我一定会放了你的。”
洛染跪在地上，想去拉叶无忧，却没有一点办法，他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讥讽:“做梦。”
“轰——”铭晨像是被激怒了，堪比大型绞肉机的天级阵法立刻启动。
转眼间，就将叶无忧的肉身搅的鲜血淋漓。
“师父，师父，不要。”洛染心被吊在了悬崖边，想也没想的冲进了阵法里。
他想用仙力构造防护罩帮叶无忧抵抗。
很可惜，并没有用。
叶无忧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似乎看见了洛染，无声的张了张唇，说了几个字。
洛染没听清，泪水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周围风声呼啸，四周的修士无一人看见洛染。
几分钟后，他缓缓站起了身，没再看叶无忧。
“染璃。”洛染手掌张开，唤醒了自己的佩剑。
“区区梦魇，妄想成为我的心魔。”
染璃剑自发出鞘，出现在了洛染手中。
幻境又开始坍塌，白光乍现，洛染飞身跃起，染璃剑在空中化作数道光影，扎进了聚合的白光里。
“嘶——彭——”
空气里响起一阵像是电流卡住的声音。
洛染反手握住剑柄，警惕的看向四周，天空中闷雷作响，远处不时有飞行器的声音响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回来了，但又没完全回来。
“这个破幻境，到底有几层。”洛染脸上露出不耐，准备施法强行破除。
草丛里忽的传来异样的声响，洛染眼神一凛，提着剑走了过去。
“唔……你是谁？”有一个幼崽探头探脑的从草丛里探出头来，银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穿着一身特制的宫装制服，显得矜贵自持。
如果忽略他是趴在草丛堆里的样子，至少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
“当啷——”染璃剑掉在了地上。
洛染半蹲下来，与这个幼崽平视，小家伙满脸警惕的看他。
“沃恩？”他轻声喊:“你能看见我？”
小沃恩耳朵动了动，看上去约莫三四岁，还没到洛染膝盖。
他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虫，脸上显出纠结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手指不自觉的攥着衣服。
半晌，终究是小孩子的好奇占了上风，他一点不怕洛染，眨巴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本殿下的名字？”
洛染呼吸都停住了，想伸手碰碰他，小家伙立刻往后缩了缩，鼓着脸义正言辞道:“回答我的问题。”
洛染原本不安的心轻易就被抚平了，他也不嫌地上脏，就在沃恩面前坐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