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锤子买卖将假货卖给庄主,庄主日后有心,找人鉴定,便会发现疑点,他还可能回头来找你们的麻烦。而只要将所谓‘百花博山炉’彻底毁去,庄主当然没有机会再确认这东西是假的,也没办法回头来找你们算账。所以一开始你们的计划便是将假货卖给庄主,然后再制造失窃。当然动手之人,应该是冷静的崔先生。”
吴慎目光又转向惊惶的共浩,淡淡道:“这位共公子,应该是想要卖完东西就走的。可惜聂老太过好客,居然拖着他一起饮宴,这才让你们的计划稍微乱了一点儿。不过人多更乱,你们也更好下手。”
“哪有此事!”共浩面色惨白,矢口否认,却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吴慎不理他:“你们最大的失误,是没有真正理解聂老对古物的爱好,即使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他醉醺醺回房,第一件事仍然是要抚弄他的宝贝。所以他发现百花博山炉失窃太早,令你们走脱不得。其实到了这一步,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接下来不过是死撑而已。”
这两个人的计划太粗糙了,纯粹就是欺负聂伯不识货而已。如果他们能够顺利卖货、毁货然后扬长而去,还能算是成功,可惜连续两次脱身都做不到,吴慎觉得揭穿此事都没多大的成就感。
在王太子身边,老是遇到复杂的案件,这种一目了然的案子,似乎失去了乐趣。
崔解咬着嘴唇,强辩道:“庄主,这只是他一面之词,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庄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为了区区十万钱便背弃?”
“十万钱?”吴慎嗤之以鼻:“这种事既然有开头,就绝不会只做一次,崔先生想要的,可不是一次的十万钱,而是一茬一茬源源不断收割的韭菜吧?”
砰!聂伯气得脸色发青,砸碎了手边秦代的陶瓷茶碗。共浩吓得再一次跪倒,崔解还不肯认输,吴慎瞟着他,不屑道:“崔先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如果我说连你抛去那‘百花博山炉’的地点都知道,你是不是就死心了?”
崔解忽然哑口,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吴慎,眼眸通红,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聂伯问道:“那‘百花博山炉’在何处?请吴兄弟帮忙找出来,我也好认清这些忘恩负义之辈的黑心肝!”
吴慎平静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既然他们不是要藏匿宝物,而是要毁尸灭迹,那顺理成章的只要往窗外池塘中一抛就好。”
花厅旁边就是个小池塘,用来藏宝当然不行,谁也不会把价值连城的青铜器扔到水里。但当作丢东西的垃圾场,那真是一个好地方。
聂伯明悟,立刻叫人抽干池水,在一堆垃圾之中,果然见到生了锈的‘百花博山炉’静静躺在池底,成为吴慎推理的最后佐证。
崔解无言以对,共浩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如笸糠,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却不敢再为自己申辩。聂伯厌恶地看着两人,拍拍手叫人将他们先带下去,大侠自然有整治骗子的法门,不必细说。
他情绪平复极快,拖走两人,便笑呵呵对吴慎道:“此次多亏了吴兄弟,我才没有又沦为笑柄。十万钱事小,聂某的面子事大。正如之前所约,吴兄弟但凡有所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吴慎只是正常了破了失窃案,帮他找出宝物,聂伯仍然会感激,却不会有那么大的触动。年轻时候当笑话主角也就罢了,要是临到老来再上这种恶当,聂伯实在心气不顺。这一次等于吴慎救了他的名声。
终于搞定了!吴慎呼了口气,来找这聂大侠问点问题,还得先过个考试。总算自己推理正确,得了高分,过了这一关。
他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问道:“其实我的来意,聂老应该也清楚。薛寡妇与张乙这二人的讯息,我想多了解一些。”
这是他调查间谍案的重要方向,尤其是薛寡妇所用护卫,应该能够提供她商队来往的重要讯息。
聂伯眯起了眼睛,嘿然笑道:“然则吴兄弟不想知道李虚的来历么?”
你对李虚也熟?这倒是吴慎意料之外的惊喜,忙追问道:“李虚在泽谷乡做他的道士,聂老如何知道他?”
游侠儿又不是情报机构,虽然消息多,但也凌乱,这种定居于一地的良民,更是他们情报最薄弱处。吴慎想不通李虚与聂伯能有什么交集。
聂伯看了看周围,低声笑道:“实不相瞒,李虚当初杀人亡命,曾经在我这儿躲了四个月。”
吴慎一怔,猛的抬头。李虚不是自小便在泽中神庙长大,怎么还会有这段经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一段他所不了解的缺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