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直觉,曹承隐真的不敢相信石建之会在这样的时候无动于衷。
曹承隐尚且如此,在这傍晚生火做饭的时分里,许多的宣军士卒更难免懈怠。炊烟袅袅,饭香四溢,饥肠辘辘之声此起彼伏,包括曹承隐本人也是如此。他连日奔波,马不停蹄地操心、办事,饥饿实在在所难免。闻着诱人的饭香,曹承隐咽下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唾沫,他的思绪不禁被晚餐给占据。
造饭的炊烟,掩盖了战火带来的硝烟。
撼天动地而来的马蹄声,震碎了宣军饱餐一顿的美梦——昭军来袭了。
“该死!果然如此!”
曹承隐顾不得晚饭了,他拔出佩剑,高声号召士卒迎战,但状态与士气无不堪忧的宣军士卒组织的效率释放有限,他们的阵势还没有列成,有序的防守还没有组建。昭军轻骑以无垠长空为苍白之披挂,以森然枪阵为银白之剑芒,以隆隆马蹄为惨白之丧钟……分明是数千的骑士,分明如同数千的箭矢。人、马、枪、甲……都汇聚为一体,成为了无坚不摧之箭矢,穿梭于苍天大地,穿梭于远古未来,将寂寂山河唤醒,将沉沉国命延伸,随着大江之奔流,随着狂风之疾驰,击碎长空、击碎天堑、击碎一切之阻拦……
看着昭军摧枯拉朽一般撞开宣军的防线,曹承隐明白,他眼前的战役之结局已然被揭晓,他所能做的只是延缓并改善这一结果。
他骑上马,挥舞着长剑,对抗着昭军。
这样的战斗固然是曹承隐不愿见到的,与故国同胞为敌、与昔日战友为敌……他痛心疾首,但别无他法,生死存亡之较量,安可容下儿女情长?他持着宣国的剑,披着宣国的甲,誓与一切宣国之敌手行一切之斗争。
曹承隐毫不犹豫地将杀奔于他面前的一名昭军骑士斩落马下,带领宣军士卒发起反击。
曹承隐的反击很快便被昭军更猛烈、更团结的攻势压制住,更加糟糕的是昭军骑兵已经直捣主营,帅旗的倒塌、主帅的阵亡……宣军的阵势正以飞快的速度土崩瓦解着,任凭曹承隐做怎样的努力。
战斗快结束了,曹承隐明白。宣军的人数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在昭军的穿插包围下像是被砍瓜切菜。再不撤离,曹承隐自己也势必陷入昭军之围困。等他决定撤离之时,曹承隐发现了蹊跷。
昭军锁定胜局之后,应该四面出击,剿杀或迫降崩溃之宣军才对。但昭军却出人意料地“网开一面”,东面方向几乎没有设防,任由宣军从此处溃散逃亡。
为什么要“网开一面”?又为什么会是东北方?曹承隐思索片刻,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被宣军占领的定平、乐平二城可都在丰平东北的方向,而且这两座城的守备都很薄弱。倘若石建之抓住信息差,把溃散的宣军驱赶到那两座城下,守将见前方有宣军溃散回来,势必以为是前线发生了大溃败,士气全无且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这两座城池有极大的可能再一次被兵不血刃地攻占,只是这一回,它们重新回到了昭军手里。
如果定平、乐平回到了昭军手里,那么等待终平前线十万多宣军的……
“将是灭顶之灾!”曹承隐脸色苍白地惊呼出声。
是的,定平、乐平也丢失的话,前线十多万宣军的补给线将被完全切断,这条由林骁构筑的踏北防线将实现林骁生前所能预想到最佳战果——将入侵的宣军困死其中,令宣国数十年之积蓄一朝间灰飞烟灭。
寒风凌冽,曹承隐却早已是汗流浃背。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天空,发出一身短促的叹息。
“元帅啊元帅,您分明已经身死,却还在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守护您的祖国吗?承影永远以曾身为您的部下为荣,但……”曹承隐攥紧了拳头,决然地说道:“但承隐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您和您意志的继承者石建之,大宣兴盛之大势与昭室衰亡之命运,无人可以扭转!更何况是鬼魂?”
曹承隐高扬鞭子,策马狂奔,迅速消失在了战场之上。一场激烈紧张的角力,正式拉开帷幕。
昭军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石建之下令士卒休息一刻钟的时间再继续进发,顺便把宣军没来得及吃的晚饭给解决了,吃饱了才好讨贼杀敌。
大快朵颐的人群之中,并不包括安仕黎,他也参与了这场战斗,但是他的位置很靠后,石建之还派来卫广保护他的安全。整场战斗之中,安仕黎挥舞那把石建之赠予的归易,斩杀了一名敌人,现在他正注视着那个死于他剑下的尸骸发着呆。
这不是安仕黎第一次杀人,但他的心绪依旧难以平静。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