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忍耐到这番狂风暴雨能成功度过,维护自己已经被践踏到尘埃里的、为数不多的尊严。可那几个恶霸看安仕黎被自己反复殴打着,却连一声惨叫也听不见,反倒是兴致更甚,更想折磨安仕黎到他彻底崩溃。
为首的恶霸有了主意,他掏出一把小刀,奸笑着对手下说道:
“让这小子把右手伸出来,这小子不是用右手写字吗?老子让他再也写不了一个字!”
那些个恶霸无不更加兴奋,忙夸赞老大想了个好主意,便抓住蜷缩的安仕黎的右手,几个人使劲抽出并固定住了安仕黎的右手。安仕黎见那些个恶霸想要对自己的右手下手,彻底慌了神,见收回手臂不成,就只好将右手牢牢握成拳。但安仕黎的努力终告无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被扒开,手指被固定,然后刀刃落在自己手指上……
“啊——!”
安仕黎惨叫着,先是食指,再是中指,刀刃割裂手指,痛苦直钻内心。恶霸将安仕黎的两根手指生生截断,大笑着看着他的这副惨状,又往他的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口水。
“剩下的三根,全当大爷赏你的,哈哈哈哈……弟兄们,咱们走。”
刺耳的嬉笑声渐渐隐去,那是恶霸们都走远了。安仕黎还趴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眼神黯淡地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他视野里的那片猩红仿佛正在蠕动着,就像一条恶心的蛆虫,他眼中的世界也逐渐为猩红所弥漫,红色的蛆虫盘踞着他的视野,包括那刺鼻的气味。一切都完了,一切都随着他手指的截断而跟着断裂。
倘若说科举失利,对他还是一次短时间的挫折,而手指的伤,对他的损伤无疑会是终生。不要说在下一次科举中努力了,以他现在的情况,几乎无法写字,就算他能把那些个地皮流氓碎尸万段,也弥补不了他断掉的手指。安仕黎靠着努力说服自己给自己创造出的一点光明,顷刻便变得晦暗无比。靠着这只残破的右手他还能做什么?走到哪里他不会被人嫌弃?没有人可以给安仕黎答案。在手指被断的巨大打击下,身体上其它创伤,安仕黎甚至都无感了,他只茫然地注视断指,茫然地匍匐在这幽暗陋巷,匍匐在这青天白日也依旧照不明朗的深深陋巷。
……
安仕黎的意识再一次被拉回现实。
他眼前的场景和他之前遭遇过的那次,可谓是别无二致,但先前那一次的挺身而出,安仕黎没有受到任何赞扬,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甚至还留下了终身的伤痕。这一次相同的场景,安仕黎又会怎么做呢?
安仕黎看了一眼身上的官服,眼神瞬间便焕发坚定,他握紧剑柄,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地冲了上前,拔出剑刃指着那几个恶霸,怒斥道:
“光天化日尔等胆敢讹诈?退下!”
那几个恶霸被一身官袍、眼神决然又手持利剑的安仕黎吓了一大跳,立马便放开了老翁,老翁趁这时机连忙逃窜。恶霸以极为震惊的目光看向安仕黎,仿佛他活在世上已久,第一次见到有安仕黎这样的人存在似的。那恶霸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几眼安仕黎,又瞧了瞧安仕黎身上的官服,他思考了片刻,觉得此人肯定只是个愣头青而已,他在终平坊间兴风作浪这么多年,该交的孝敬一分没少,就没见哪个敢在他“做生意”时坏他好事的。
恶霸收起惊愕,目光透着凶狠,他昂起脑袋,厉声道:
“你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你难道不知道老子背靠的是谁?老子收来的这些银子,可都是要孝敬给总督府,劝你下回识相点,不要坏了老子的好事。”
说罢,恶霸招呼手下打算离去,考虑到安仕黎是个官身,恶霸打心眼里不愿和他纠缠,只想警告他一番,省的下一次“买卖”又让他给搅合了。恶霸口中的将收来的银子多半上交给总督府这话不假,但以他的档次,他又怎么可能和总督府的大人物有来往?更别提会为他出面。恶霸想吓一下安仕黎,令此事就此作罢,但安仕黎只冷冷呵斥一声。
“本官让你们走了吗?”
“你是故意找茬是吧?”
恶霸恶狠狠地瞪了安仕黎一眼,他没想到自己已经甘愿先退一步,这小子居然还不依不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吧?这可是给脸不要脸了。他向爪牙们使了使眼色,那些个爪牙个个摩拳擦掌,有的还抄起了棍棒和砖头,眼看着就要发起攻击。恶霸气势汹汹,仗着人多势众,这次他非要把被安仕黎驳掉的面子挣回来。
恶霸注视着安仕黎的剑锋,非但没有畏惧,反倒主动贴了上去,把脑袋前倾,让自己的鼻尖和安仕黎的剑锋只有一厘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