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等自己到了杜家,应该就可以明白了。
叶绫到杜家拜访,同样得到了杜家人的热情招待,杜家家主得知是自己的亲侄女上门,一路小跑地就赶了过来。当他看见叶绫时,他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住叶绫,久久无法挪开。
叶绫一时感到些尴尬,朝杜家家主笑了笑,拱手道:
“舅舅您好!”
“好!好好好!绫儿,快进屋坐。”
杜家家主领着叶绫进屋坐下,目光时不时地往叶绫身上瞟着。
当他和叶绫都坐下后,他终于忍不住向对方开口道:
“像!真的太像了。绫儿,当你站在我面前时,我就仿佛看到你娘复生了一般,不!你比你娘还有漂亮,嗯……准确点说,应该是更帅气了,像个少年郎一样。倘若你娘可以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杜家家主微笑着,但这份微笑又如同承担了无数的哀伤与遗憾,叶绫见了,亦不禁为之而轻蹙眉头。
叶绫试图用微笑驱散开始弥漫的哀伤气氛,向杜家家主说道:
“舅舅,绫儿此番前来,就是向来了解一番关于我母亲生前的事情。”
“这样啊……”
回忆如和煦的春风般吹拂至眼前,又如一块巨石般压在心头,杜家家主的脸上阴晴不定,仿佛夏季时喜怒无常的天空。但等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叶绫的脸庞上,无限的柔情还是占据了他的脸颊。
“你的母亲,是一个固执的人。”
杜家家主平静地说着,却又如同发出了一声悠长叹息。叶绫不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杜家家主继续说道:
“不但很固执,而且……唉!还很幼稚天真,怎么劝也劝不回头,这一点就跟……罢了,还是不提了。你需要知道,你的母亲最后是死在这点上的。”
“什么?”
叶绫惊住了,她连忙发问道:
“她不是病死的吗?她…她……我一直都听说,她是因病暴毙而亡的。”
杜家家主冷笑了一声。
“自然是暴毙而亡的,没有你父王,她会暴毙吗?”
“你…您的意思是……”
叶绫的脸上骤然变得苍白如纸,巨大的信息量,一时令她难以接受。杜家家主莫不是在说,杀死自己母亲的真正凶手,是自己的父亲?
“唉!”
杜家家主重重地叹息一声。
“最开始,谁又能想得到啊?当初先王亲自前来提婚时,我们杜家上下,别提多么高兴了,尤其是我,我最心疼的便是我的这个妹妹了,得知她能成为凝国未来君王的正妃,我比谁都高兴。我们都以为,如今的王上会是如先王般的恭敬伟岸之人,可谁知!”
杜家家主一拳砸在一旁的桌案上,脸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怒道:
“那叶修却是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小人!先王在时,我们待叶氏王族忠心耿耿、仁至义尽。可那叶修继位不久,便利用先王留下的遗产,意图将我们四大家族排除在外,使其叶氏王族一家独大。其翦除四大家族影响力的第一步,便是对你母亲下手,你母亲待叶修小儿情深义重、从无半点忤逆之心,可你的父王仅仅因为其是杜家人,便心存猜忌,乃至痛下杀手,将你母亲给……唉!唉!先王之明,可参日月,而其子叶修居然是……唉!我老了,峥嵘岁月,也都如风一般飘散而去,可唯有这些悔憾,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从我心头抹除的。绫儿,你舅舅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挑拨你们父女的关系,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的母亲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死得很不值得。”
杜家家主说完,叶绫如同木头一般呆在原地,汹涌澎湃的纷乱思绪,已经让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被何种情感所支配着。
尽管她对自己的生身母亲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和情感,可当她得知这位母亲是死在自己父亲手里时,一股难言的沉重还是压在了她的心头之上。她不敢想象,断送自己母亲性命的,会是自己的父亲。如果说叶绫以前对她父亲叶修产生的抵触,一则是出于叶修对先王制度的破坏上,二则是出于叶修本人的荒唐昏庸上,怨则怨矣,尚且达不到仇恨的程度。但现在,她多了一条仇恨她父亲的理由——为了实现其野心,甚至不惜杀害其结发夫妻。
如此薄情无义、寡廉鲜耻,甚至可以说是丧尽天良、天怒人怨的狼心狗肺之辈,居然会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叶绫萌发出一股掩面羞惭的冲动,她头一次为自己身上流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