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看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在梦境中被无端放大。
——恰恰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举杯倒茶的动作、月下抚琴的身影、捧起书简的模样......
她很少笑,至少在江北尘记忆里,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她时常沉默寡言,双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淡漠疏离。她习惯性回避他,完完全全将他当空气。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这样的记忆凝固风化。
时过境迁,他无论如何都记不得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她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傍晚的时候,她常常独坐倚着窗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袭素色轻衣,纤薄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散碎。
每每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总禁不住狠狠一颤,钻心的疼痛从某个地方蔓延。
成婚那日,彻夜红烛,他见过她最好看的模样,便是那晚身穿喜服。礼成,她与他共饮了合欢酒,自此,她身上的一部分彻底死去,对过去彻底忘记,对未来毫不关心。
她不再用厌恶与憎恨的表情对待他,亦不以开心与喜悦的神情面对他。
成婚那日,她开心吗?江北尘无从得知。
那时他头一热,死死将她带入怀中。她依旧波澜不惊,像是早已司空见惯。
她习惯了他一惊一咋的占有欲,习惯了他发脾气时随手将屋内器物摔个粉碎的暴虐,习惯了他缱绻温存时的偏执......
她离开的那些年,这些场景走马观花地在他脑海中拼命回放。他所有自欺欺人,喜怒无常的举动,不过都是为了争夺她的注意。
而她,只有在那种时刻,才会绯红着面颊,漆黑清冷的眸子沉沉地望着他,再也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也只有在那种时刻。
终是贪嗔痴,求不得。
......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不思量,自难忘。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失之毫厘,到后来的谬以千里?
或许一切都该从头说起。
靖安二年,本应是一个平静的年份。
两条相交叠的人生轨道却在这一年发生偏离,谁曾想悠悠十载,弹指之间,竟再度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