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猛烈的冲击声,接连响了好一会儿,冰冷的寒气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黏糊腐烂恶臭的味道,直袭面门。
诡异的死静,淹没无声。
守在地牢外的官吏,见没了动静,才有些慌乱地跑过去查看。
这一眼,两个官吏被眼前之景象,惊愣住了。
那三个牢犯悄无声息地躺在血泊中,潺潺溢出的鲜血,从三人身子底下,淌出到地牢之外。
犹如战神般的男子,背靠着墙体,漆黑的眼睛,阴鸷无声地盯着他们。
燕径庭也受了重伤,双手血肉模糊,只是他定定地站着,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
两个官吏反应回神,暗骂了句,只把那三具死猪般淌血的尸体,粗暴地拖了出去,啐了一口瘫坐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燕径庭,接着便消失了。
官吏也想不明白,三个彪形大汉,竟然打不过一个身受重伤,武功尽废的人。
他们不好把人弄死在牢里,上面的怕担责。人死在哪里都行,但不能死在牢里,若是报上去,谁知道会牵扯出什么事来……
燕径庭听着官吏走远的脚步声,藏在身后的长刀,缓缓露了出来。
刀剑滴着血,从身下慢溢出。
他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是她递过来的刀。
不然他一个重伤废人,杀不死那三人。
“小久!”
舅父苏怀仁不顾身上的伤,急喘着气,扑上前查看。
舅母急急忙忙找出藏在包袱里的医疗箱。她给丈夫上过药,所以记得那个是止血的药,将其翻了出来。
一番手忙脚乱,可算是把受伤最重的双手和胸膛,包扎止血了。
苏怀仁看着重伤难起的外甥,又不经然想起如今落魄处境,眼眶微红。
“小久……”他想斥责外甥过于鲁莽,又自知虎落平阳,他们不反抗,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燕径庭轻喘着气,包满纱布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水果刀,刀鞘上的鲜血已经擦拭干净。
他回想起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就刺破了三人的胸膛,只需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苏怀仁早在妻子的口中得知了铜盆的神奇之处,亲眼见着这把小长刀凭空出现,心里还是不由得啧啧称奇。
“多亏……”
他正想感慨,嘴就被叶元霜死死捂住。
叶元霜了解丈夫的性情,提前有了提防。
这地牢里,可不止他们自己人,还有一个躺在角落,一直没有吭声的人。
方才那么大动静的打斗声,蜷缩在角落睡觉的人,一动不动。她不信他没听见。
苏怀仁接收到妻子的眼神,立马领会,讪讪地闭了嘴。
“字条……”
叶元霜摊开紧揣在手中的纸条。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将燕径庭围住。
燕径庭迟钝地眨了眨眼,动作迅速地将纸条拿过。
【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阿容在我这,铜盆失效了,他暂时回不去。】
简短的一句话。
燕径庭压下滚上心头的热潮。
他似乎从字迹中看出了写下这行字的人,心中的纠结。
叶元霜也看见了字条,脸色有些发白:“阿容……”
当时过于混乱,她按着阿容躲在后边,再回头阿容就不见了。
看着敞开的铜盆,她便猜到了阿容去了神女之地。现在信中提及,阿容回不来了……
“别急,不会有事的。”苏怀仁安抚着妻子,心中油然而生的念头,令他丝毫不忧。
“阿容在那边挺好的,若是回不来……”苏怀仁心想着,就变成了说出去的话。
他见识过了流放路上的荒凉艰辛。身强力壮的大人都不一定撑得到北地,更不用提一个年仅三岁半的幼童。
长路漫漫。既然如此,在危险来临前,不若将阿容送走,还有生还之路……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容回不来,说不定是天意。
叶元霜一眼就看出了丈夫心中的想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动过这样的念头。
即便现在得了仙人相助,可这铜盆似乎时好时坏,谁又知道什么时候这铜盆就不显灵了呢。
燕径庭翻出那本藏在包袱最底下的本子和笔,拗着受伤的手,艰难地写下回信。
落笔之时,他的手腕僵硬了一瞬,思绪有些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