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牢门,言淡感觉自己的疲惫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是从女牢中放出,与同伴们不在一处。
只能孤独拖着脚步慢慢往住处走,汗水扑簌簌往下,点点滴滴落于地面。
今日的天气是燥热,京城却冷肃得让人发颤。
街道上没有了烟火缭绕,或是欢声笑语,街头巷尾回荡得是整齐的脚步声,和一队一队泛着冷光的铁甲。
“什么人?”
她腰间的佩刀格外引人注目,只得拿出属于奉公门的腰牌,这才免于被再次带回牢中。
目送他们走远,言淡还未来得及再次迈出脚步,突望见巷道中有个身影悄然而出,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
这女子的视线扫过被扔在街边的尸体,忍着惧怕和忧伤,小跑过去,在其中翻找起来。
看过好几个,似乎没见着自己所想之人,女子面色担忧,却又仿佛松了口气。
直到,看向第六个……
“兄长!”
那哭声压抑低沉,仿佛害怕惊扰了谁。
哭了半晌,女子背起尸首。
庞大的身躯压弯的背脊,她却没忘拿起掉在一边的梆子和锣。
看来这死去的男子应是个更夫。
言淡恰好累了,站立在侧旁等了一会。
待到擦身而过,街道上再也看不见那道背着尸首的身影,她这才继续向前。
穿过这条街,又拐过几个角,走了一刻的时间,鳞次栉比的建筑便被一片焦黑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炭味。
言淡不敢往里边看,只埋头向前。
就这么缓缓挪动,终于在精力耗尽之前,走到了自家门口。
“大妮。”言母今日一直坐在门附近,听到了响动立刻便开了门。
看到女儿被熏得漆黑的脸,冒着酸臭满是脏污的衣衫,她怜惜不已,连忙将其搀扶进门。
“你们昨日还好么?”
“我们好得很,回来之前一直有人保护着,后边听说你们去救火的反而被抓走了……”言母忍着泪水,没流下来,继续轻柔地安抚着言淡,“还好你们没事,回来了就好。”
言浅早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对话声,她猜测长姐在监狱里应该没什么吃的。
见着言母在给她擦手擦脸,自己干脆拐到了东厨,快速煮了鸡蛋,剥好壳便送了出来。
此刻黑灰遍布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被换下,言淡只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
她太累了。
见到了亲人后,支撑得那股劲蓦然消失,如今是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躺在床榻上,阖上了眼睛,感觉言母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身上的皮肤。
湿热的布巾擦拭掉汗水和尘土,也仿佛安抚了酸痛的肌肉。
在摸到胳膊上的伤疤时停留了些许时候。
“这是……”
她想开口问,又咽了下去,只是动作更加轻柔。
即使这皮肉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但她依旧觉得面前的人儿仿佛一碰就碎,需要自己的爱护。
“我很好。”言淡察觉了些许悲伤,她勉强开口说了一句,便又闭眼睡去。
后边闻到了一股香气,有人将食物喂到了嘴边。
“姐,吃点鸡蛋,垫垫肚子。”
是言浅的声音。
她用勺子将煮鸡蛋分割成了小块,每一块都是恰好能入口的大小,让言淡吃得十分轻松。
就这么喂了两个鸡蛋,又喂了些水。
……
言淡猛然睁开了眼,此时她坐在奉公门的桌案前,上边正摊开着一本书,被睡着的人儿压皱了些许。
又梦到了那日的场景啊……
她揉揉额角,又轻轻刮了刮眼眶。
感觉困意减少了许多,这才站起身,伸了个舒展的懒腰。
今日的奉公门十分安静,不仅是因为此前受伤的捕快还在休养,更是因为这属于捕头的小院中,只剩下言淡一人。
袁承继被袁国公关在了家中,尤悠也是称病在家。
不止是他们,自从这次京城动乱后,京城的许多官员除了必要的上朝之外,其他时候均选择闭门不出。
伏清合早上倒是来过,中途被侍从叫回了门主府,这才只剩下言淡一人。
她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已接近下值的时间。
伏捕头去了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