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就写”,反倒是真的追求事实。
光这一句就又有《诗经》的手法,又有《楚辞》的典故——能不厉害吗?
何况中国的诗都是从诗经来的,“比兴”的手法历朝历代都会被认为是最正统的创作手法,更被张九龄这样的文坛宗师看重——而不是去欣赏剑走偏锋的如“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玄女下凡尘”这种。
第二句说兰、桂各自在适当的季节,显示它们各自优秀的品质——这又是以此代比,联系现实了!
什么是适当的季节?太宗贞观年间,玄宗开元年间,这就是好的“季节”,所以太宗朝的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玄宗朝的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都能发挥自己的专长,在这时节展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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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被称为“奸相”的李林甫,在他日后把持朝政的十几年中,也仍然为维持盛世发挥过很大的作用。
作为反例就是,隋炀帝时期有一大批能人,其实跟后来李世民用的是同一批——但明显那些人在杨广时代就是没有发挥作用。
这一大套说与小陈听,小陈肯定说是“过分解读”。
但事实就是这样,张九龄在诗的“锤炼”上,功夫花得一点也不浅,只是不让你轻易看出来而已。
当然,说这诗平淡,其实不对。
因为到第三联就已经“奇峰突起”了:“谁知”突然一转,这就引出了山林中的“美人”,那些喜爱兰桂风致高士。
一看到“美人”就笑了,当然不是那种色色的笑,而是一下就想到了楚辞中众多的那些句子“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表面上写夫妇关系,实写政治君臣关系。
屈原的“美人”是楚怀王,张九龄的“美人”自然就是玄宗了。
“美人”的典故容易看出来,“闻风”就要高深一点了,《孟子·尽心篇》说:“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
你以为人家“闻”的是刮大风的风,可实际上人家闻的是伯夷柳下惠的风——不过两个字,看起来还不像是用典故,但已经把几十个、上百个字的内容囊括在里面了!
炫技于无形!
你能说不厉害?
问题是第三联已经有了个急转弯,到第四联还有急转弯!
连续弯道!
美人已经“闻风相悦”了,两两欣赏,花儿肯定很乐意美人来折——可问题是这些优秀品质是花儿的本性,不是要让美人折下把玩的!
君子洁身自好,修德立业,是本心——而不是借此来博得帝王大臣的青睐,以求富贵利达。
我张九龄在玄宗朝是一代名相,流芳百世。
可要是在隋炀帝的时代,同样故我,仍旧是这样高洁脱俗,不流于污!
……
当张九龄“明察秋毫”地把诗中所有的典故与意境全剖析出来,陈成直听到“目瞪狗呆”!
奈何没有文化,只能以一句“卧槽”代之!
靠!这张老头吹得这天花乱坠的,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诗,故意这么说,最后大家都佩服万分了,他再说一句:哎呀,不好意思,忘记这诗是老夫先前写的了!
但是看到张九龄喜不自胜,爱若珍宝的样子,陈成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听这老头说了这一番话,真有点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啊!
不管今天赢不赢王维了——
光是知道这老头的诗如此厉害,那自己现在的“诗库”里又多了几件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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