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兰哪里知道,她想象中的青楼好玩得像黛玉“潇湘馆”,实际的青楼,“扬州丽春院”才更能代表呀!
……
陈成一个人回到船上,撑船的老船夫也让他早早地在宵禁前打发回去了,明早才会来取船。
今晚就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夜泊秦淮的船儿不少,还有很多今晚没有听够的大官人们,叫了几个妞儿到船上接着唱,这样的夜晚,也别有意趣。
陈成自从出名以后,很少有独处的时间,最不济身边也有江森鞍前马后。
,!
今晚的确可以有一段独处的时间了。
寒星微弱,皎月方来。
陈成躺在舱前甲板上,一半身体被小船弧形的顶遮盖着,头露在舱外,躺下也可以看到深邃的夜空,看到两岸的灯火渐稀的楼阁。
这次来秦淮,两个小伙伴都是第一次,陈成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但如果不管水文条件的变迁的话,他已经不知是来过多少次了。
后世古秦淮这一段都被收纳在夫子庙景区里,永远人头攒动,永远彩灯晃眼。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这个“文化节”,那个“美食节”什么的。
从前的时候,陈成喜欢和狐朋狗友在这里撸串哈啤,等景区重新翻修,换上了一水整齐的水泥地面乃至冰凉的大理石面后,陈成就不大喜欢来了。
谁愿意每天吵得耳朵疼,挤在水泄不通的景区里,看着那些虽然高大壮观,却少有古意的地方呢?
对庸俗的小陈来说,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些窝在街头巷尾旮旯角落中的小吃店渐渐都找不到了,更加没有吸引力了。
眼前,倒真的是古意盎然,再“纯正不过”的秦淮景色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了。
今晚来的船很多,挤得不宽的河道中满满都是。
有的人嫌拥挤,往远处划了一点,但大多数船只还是簇拥在一块儿。
现状无法改变,于是咿呀咿呀的桨声也都渐渐停了,大家便这样过一夜吧!
很不幸,陈成的小船也是划不出去的那一艘,他倒是无所谓,顺便还能听听东边船上的小妞唱唱曲,西边船上的人讲讲劲爆的八卦——
比如天子让寿王妃出家为道是要“一朝选在君王侧”云云,听得陈成哑然失笑。
这特么我9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还当什么新奇事来胡吹。
飘着荡着,那熟悉的旋律又飘入耳中: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是的,《玉树后庭花》,又是《玉树后庭花》。
陈成听得心中一阵厌烦,可恐怖的是,这首歌不仅在陈朝未灭亡的时候在唱,隋朝的时候在唱,本朝在唱,一只到宋朝的时候还在唱呢!
要不然哪来王安石的“只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呢?
说实话,陈成对伎女们唱这歌并没有什么鄙夷的,对她们来说,这就是普普通通一首歌而已。
比之《玉树后庭花》,他现在更讨厌谈起《泊秦淮》。
仔细品品的话,陈后主所作的《玉树后庭花》,除了在后人看来名字误以为有点污之外,本身写得很好啊!
“后庭花”本是花名,生长江南,庭院中栽培,故有此称。盛开白花时,树冠如玉一样美丽。
乐府民歌中本来就有这只曲子,陈叔宝只是填上了新词而已。
后主生活奢侈,不问政事,就喜欢这些艳词,或者在宫中与嫔妃近臣游宴。
当北方已经统一,隋朝大军渡江南征,陈叔宝还相信王气在金陵,长江天险牢不可破——
这话听起来非常令人熟悉的样子,貌似每位在金陵的亡国之君都这么说过。
等金陵城破,韩擒虎率兵入宫之前,后主的妃嫔们仍临窗靓装,倚栏小立,风吹袂起,飘然若仙地唱着这首艳歌,不知大祸临头。
最终陈叔宝只能带着他最宠爱的两个美人张丽华、孔贵嫔,躲进了景阳宫的枯井中,被生擒活捉,留下了千古笑柄。
这故事耳熟能详,加上杜牧王安石的两篇名作,以至于后人听到《玉树后庭花》之名,都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妖风邪曲,一旦有人唱了就是亡国灭种之兆!
其实真的没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