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岸边的一出“送夫离乡创业”的戏码,聚集的围观群众渐渐多了起来。
真正懂行的观众,都知道好戏在后面,他们是不会傻傻地看前面“鸡兔同笼”“秃子梳头”这种无聊戏码的。
要看就从赛程过大半后看起!
来到第七站的观众们格外欣喜,因为他们直接就看到了夺冠大热门“一丈红”慕莲儿的登场!
慕莲儿是征战过三届花榜的“老将”了。
对于花榜中的各种关节,也是比在场的所有人经验都要丰富。
这最后一轮了,想要取得高分,不仅诗要作得好,曲子唱得要曼妙,时机的选择同样重要。
太前面的那几站不要选——分数给得都有所保留;
那些送分题不要选——与小弱鸡们抢食吃,影响评委的观感;
最后两站不要选——到了冲刺的阶段,全场观众都聚集在终点,守候着花魁的诞生,只听到观众的喧闹噪音,根本没多少人在意你唱的是啥了。
而且,到了这一阶段,你能保证后面两题你一定会?
能保证在观众的影响下还能有平常的发挥?
在时间的限制、评审的催促下,按部就班地将诗作完,而不是草草了事?
所以,以往的花魁,往往选择在七八两首间选择,既不会太晚了,也不会过早,降低观众的期待。
原本以为有刘昭阳、李莫愁两大强手作为竞争者,慕莲儿是终于等她俩先出手,看清底细的。
既然都按兵不动,那么就留在第八首出场,让这两个人都压到最后,与观众的噪音作战去吧!
可是现在,慕莲儿觉得可以稍稍提前一下,第七首是最优解了!
听了刘昭阳和李莫愁的争执,慕莲儿知道陈十一郎很可能出现不了!那再好没有,不会出现昨天被他用“小荷才露尖尖角”调戏的尴尬场景了!
更重要的是——
第七站的诗题太适合自己表演了!
闺怨、相思、分离……
这些都是自己经历过的!
刘昭阳和李莫愁这俩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怕是一个心上人也无!
主意打定,慕莲儿不再含糊,请缨出战!
舞台上那两个演员无论怎么演,套路谁不清楚呢?
慕莲儿的八大智囊团可不是开玩笑的,早有准备!
慕莲儿浑身珠光宝气,面若芙蓉,目含柔波,几乎不需要用时间准备,里面就将自己代入到剧情角色里了——反倒是让岸上扮演思妇的专职演员一下被比下去了。
胡妈妈一挥手,赛春楼的金牌班底,长枪短炮,大鼓小号,笛子锦瑟箫——瞬间齐鸣!
大场面!大手笔!
而且这调子听来令人格外亲切熟悉!
长干行!
长干行是乐府旧题,所谓“长干”,是南朝时建康作为都城时的一个里巷名,在秦淮河南岸雨花台至下长干桥一带,这曲子一开始便是这一带民歌,内容多写船家妇女的生活。
那时候长干居民往来水上,衍生了如许多动人的歌吟,因此此曲成了六朝乐府成型的典范。
可它的影响力并不局限于金陵一隅,许多大诗人都曾以此题创作了新的诗篇,广为流传。
比如就有崔颢的《长干曲》: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家住在横塘。停船我来打听一下,或许我们还是南京老乡呢!
最爱凑这种热闹的李白也免不了: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从这首《长干行》里来的。
慕莲儿选择此曲,自然让满花船的金陵老乡都倍感亲切!
这是她的优势,也是李莫愁、刘昭阳这俩外来户比不了的!
众人都静下来,倾耳去听慕莲儿所唱诗句:“
蒙雨丝丝细,嫩柳浅浅黄。
远别谋货利,狂夫滞他乡。
独爱梁间燕,应期巢后堂。”
一股清新之意铺面而来!
细雨、嫩柳、梁间燕子,正是眼下美不胜收、生机勃发的春景啊!
看燕子每天都知道回到它们的小窝呢,一去不还的渣男,你惭愧不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