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小陈和江森下榻临溪驿中。
心想着岳父大人说自己还没有真正看透“明夷”的玄机,干脆把《易经》卦三十六这章翻出来看。
却见写的是: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反应过来,这俩字还有“鸣叫着的鹈鹕”的意思,整句就是说:鹈鹕飞起来,垂敛着羽翼。君子在旅途中,很多天没东西吃”,就算到了目的地,也会受到主人的责难。
擦,这不是啥好词啊?
再往下面看:
六二:太阳下山的时候,左腿受了伤,好在马儿挺强壮,得救了。吉利。
,!
呃,吉利?
腿都折了跟我说吉利?
再然后:
九三:在南边的猎区拉弓射箭,猎获了大猛兽——别问疾病。
再往下:
六四:进入隐居之处,产生了归隐的念头,一出门就想回去。
嗯,这条有点令人感同身受,如果不是这次来到临溪,意外跟岳父母一家重逢,那还真的是感到旅途疲惫,让人思返了。
现在?
安享着“自家人”的关心与呵护,还真的不想走。
最后的“上六”说:太阳下山,天黑了。太阳初升是天明,后来下山是天黑。
都是些没啥营养的废话。
这能有什么玄机?
可是易经上充斥着这种充斥着无厘头的句子,有的字面上看不懂,有的觉得看懂了吧,却又使人啼笑皆非。
传说中孔子晚年非常喜欢研究易经,花了很大的精力,反反复复把《周易》全部读了许多遍,又附注了许多内容,不知翻开来又卷回去地阅读了多少遍,把串连竹简的牛皮带子也给磨断了几次,不得不多次换上新的再使用。
即使读书读到了这样的地步,孔子还说:“假如让我多活几年,我就可以完全掌握《周易》的文与质了。”
简而言之,就是孔子认为《易经》是一部值得“品”,值得“细品”的书。
可小陈觉得自己愚钝,对着“骑马伤了腿”这种内容,再品一万遍,也品不出啥横七竖八来啊!
那岳父大人为毛今天一见面,啥也没说,就专捡这一卦来提问自己呢?
对于河东柳氏这种家学渊源深厚,数十代钻研诗书的家庭来说,岳父大人说易,肯定与广场上给人算命的老大爷不是一回事。
那深意何在?
借日出日落、天明天黑,来表达出行时的内心体验,尤其突出了出行途中的艰难境遇?
饥肠辘辘,房东的刁难,身体的伤病,什么破事都让一个人遇上了!
令旁观者真是油然而生归隐之心啊!
当然,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打猎时所获甚丰嘛!
可除此以外,似乎也没别的好事了。
全卦的语调,总是徘徊于行旅的艰难和归隐之思。
越看,小陈越发觉得,说的都是自己。
人家伤了左腿,自己也伤了右臂;
人家一路上没有饭吃,自己这一路倒是吃苦吃饱了。
在这区区几行“行路难”的吐槽之中,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一种疲惫感无奈感。
人生路漫漫,日出复又落,周而不息。
何时有尽头,何处是归宿?
每一次,只要把问题深入到这种哲学终极拷问上,就不由得觉得内心一阵空虚落寞。
人生固然就像是是一场无止尽的旅途,无止尽战斗,为了自身的功名利禄、为了家国妻儿;
但得到一切圆满之后又怎样?
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为什么总得去获取,为什么不停下来抚慰创伤、静心思虑?
太阳再辉煌也有消失的时候,事业再辉煌同样有难以为继的时候,人生再顺畅照样免不了灾祸。
这一切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不可能不去想,可内心也知道,永远不可能有答案。
是啊,相较于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不如归去隐没到那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看不想无欲无求无牵无挂,岂不是大好大了的境界?
因为熟知后世棒子国,以至于小陈心目中那也是个世俗功利的地方。
可是对于箕子的时代,尚未开化的朝鲜半岛,何尝不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呢?
原来,箕子早就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