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这句就是“早上带着锄头、赶着牛去,晚上带着锄头、赶着牛回来”。
没毛病是没毛病,可单单这么说的话,仍然只在叙述一项常态,不够动人。
毕竟还有人觉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很悠然的生活方式呢!
这句“增光添彩”的方案仍然是增添细节,以真实取胜。
我就这么写:
黄牛勤耕陇——
不待醒天明。
哎!我这么个思路,细节就出来了。
家里的黄牛勤勤恳恳地在陇上耕作,一言而发,也不会像陈胜那样“怅恨久之”,曰“苟富贵,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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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每天黄牛耕作的时间还不是“破晓驱牛去”,直接再消减掉它半小时的睡眠时间,给他来一个“不待醒天明”,从来不让它睡到自然醒,天还没亮就早早唤醒,下地干活去!
如此,虽然写的是黄牛的辛苦,可事实上,主人不也是早早起床吗?
还比黄牛起来得更早,毕竟还要给牛提供叫醒服务呢!
早早起床的原因,是前面说的“八月的太阳很毒辣”,这样前后呼应,诗歌的品质感、技术含量陡然提升了!
如果刚刚第一首只能说是“邯郸学步”的“诗之力”范畴内的作品的话,那么这首诗一下子就足以迈入“诗士”的行列了!
八月烈日灼,初长稻苗青。
黄牛勤耕陇,不待醒天明。
陈成越看越得意,深感自己诗力的进步。
不过将诗句组合后,看到一个毛病:
既然稻苗已经长出来了,那怎么还要让黄牛去耕田呢?
这就有些矛盾了。
这也无碍,略改两字就能完成逻辑的自洽!
把“初长稻苗青”改为“隔壁稻苗青”——
嘿嘿,不是我家的苗已经长出来了,而是隔壁老王家的稻苗长出来了!
农民也喜欢争个先,谁家先种好,往往博得村民一赞。谁家最后一个完成,脸上总不光彩,会成为村民饭后谈资。
你看到隔壁家已经种上了秧苗,你的心中能不急切,能不让你家的牛赶快起床干活么!
对自己的机智大感佩服,想了想,又把“黄牛”改为“老牛”——
这是不是进一步加大了凄凉感?
唔,我如果再把“老牛”改为“病牛”,岂不是更加催人泪下了……
光是略微修改这几个字,就有“画龙点睛”之妙,我这首诗的品味也该从“诗士”级别上升到“诗士高阶”甚至直接就是“诗师”了。
可问题是,这位梅英卫同志,是一位大诗师。
从他口中的评价,自己的诗歌等级应该是“诗师”。
从现在完成的第二稿来看,也已经达到了先前战胜“七绝派”少年的平均水准了。
可既然他说自己是“诗师”,而没有触及“大诗师”门槛,那自然是与对方仍然有欠缺的地方。
欠缺在哪里呢?
陈成冥思苦想。
单纯只说农民的困苦,表达对他们的敬佩和同情,境界仍然没有得到升华。
更深一步的话,应该去反思:
是什么导致了农民的生活如此困顿?
是什么让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黄牛勤耕陇,不待醒天明”之后,仍然食不果腹?
是什么让“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自然是“古代万恶的封建制度”,自然是严重的土地兼并,自然是“人吃人的旧社会”啦!
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古代,收获的粮食也少得可怜,可还是要上交许多给东家,再给朝廷缴纳“租庸调”,层层盘剥,能不困苦吗?
如此,陈成又想到了自己先前曾经在临溪剽窃过的“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蚕妇正是因为有感于获而不劳、劳而不获的不合理社会现实而伤感。
劳动人民,即使养一辈子蚕,也是没有能力穿上美丽的丝绸衣服。
多么触目惊人!
主题一下子就完成了升华!
我也不应该满足这第二稿,而要有更高的追求!
我要在诗中反映了劳动人民生活的悲苦与同情!
表达对不劳而获的剥削阶级的愤恨!揭露统治者不劳而获的不合理现实!
对整个封建社会的进行控诉和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