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是个一语双关的句子,一方面是说载着阿哥的筏子划过来了,另外也是指阿哥的歌声就好似波浪一般地冲来过了,带来“冲击波”。
这一下就使无形的声音具有了形象,如波绉一般在心中回荡,当真是妙手了。
只是琢磨这两句,怎么看怎么给陈成《让我荡起双桨》的既视感: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
瞧一瞧,看一看,我深深怀疑你看过乔羽老爷子的手稿。(乔羽也是《让我们荡起双桨》的作词。)
,!
大家在夸天仙姐姐歌唱得好,可她也没有忘了给划船的二柱爷爷彩虹屁,紧接着就夸了“二柱爷爷露出子个样真本事”,一船一船地运人过来,使得“这头人快活难为子那头人”!
是的,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今日走坡的盛况描绘得绘声绘色,有情有景,却完全不露痕迹,淡如清泉!
这不是高手是什么?
从歌的内容来看,她这首也是分了上下片的,有点类似“曲子词”的形式。
上片讲了走坡的情景,下片就是讲由此产生的“女儿家心境”了。
一千个阿哥,一万个阿哥,
都来到我们坡下唱山歌!
我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女孩子们听到山歌之后是什么反应?唱得小阿妹“千叶牡丹花心里悠悠拽拽介动”!
正如歌德所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就好像什么?
就好像“绣花针拨动疥虫窠”!
哇哦!
这个比喻真的是绝了!
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好像用针去撩拨痒痒处一样!
细致入微,让陈成都要怀疑这要不是品尝过恋爱滋味的,都写不出来!
大胆、热辣、却又带着率真,的确是只能诞生在民歌中的!
即便是现代人,恐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肆无忌惮表达的。
让陈成不自觉又在心中哼起黄龄的《痒》来: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嗯,在感情的挑动下,渴望冲破各种束缚,去体验放纵迷茫的青春……
陈成敢说,这词要是提炼一下,放在宋词元曲尤其是《西厢记》《墙头马上》那样的才子佳人戏码里,肯定能好好传颂一下……
幸亏这姑娘是唱山歌的,可能都不识字,否则要是她也到大唐诗坛上闯荡一番,陈某人只怕又多了一位劲敌!
全篇捋了一遍,似乎仍然没有讲到她,或者女孩子们为什么要唱山歌——
但实际上,虽然没说,却已经在不言之中了。
阿哥们借山歌传情,阿妹们何尝不是呢?
他们又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只不过,这边的女孩子已经够大胆了,却还留有一点点矜持:
那就是只详细说对方如何多情。
又如白居易“遥想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游人”一样,明明是他想念家人,却反过来说家人在想念他。
最后的“绣针刺疥”又暗示了山歌就好像那根针一般,给了女孩子们一个宣泄的出口,把自己的感情完全释放出来,与阿哥们一起在走坡中“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真是民歌里不可多得的佳品啊……
陈成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荡起双桨,一会儿大好时光,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去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看到众人全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她们瞪着秀目的样子很可爱,却让陈成万分窘迫,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靠!
什么情况!
我怎么感觉跟王大叔在一起久了,这过度解读的能力愈发强了!
不管好的坏的,我总能想出一大串有的没的!
觉得这里“必有蹊跷”,那里“作者隐含了深意”,草灰蛇线,伏笔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