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我几个女儿出嫁前,庙守吕家不能有人来打扰我们,也不能夺走我们的家产。”
一旁的吕凤廉闻言,立马站出来道:“可贤钟几人都是女儿家,怎能独占这些家产?”
吕贤锡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瞥了他一眼。
三叔吕凤廉的个子偏高,身材修长,身着墨绿色大襟长袄,外套短马褂,站在那,像是一棵挺拔的翠竹。
他只比父亲小三岁,看起来却才四十出头,可能是因为他的皮肤比一般女子更白上几分,又时刻都挂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哪怕此刻,他说着如此冷血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没露出丝毫破绽。
严氏深知拍板的不是他,便没理他,站得直直地对吕凤良道:“大哥,若是你不同意,那我们便状告衙门,就算拿不到一点家产,也要让贤书入狱!”
吕凤良抿嘴道:“女子岂能继承家业...?”
严氏道:“我可以不要家产,我只要她们能健健康康长大,风风光光出嫁。”
言下之意就是嫁妆不能少。
吕凤良沉吟良久,才缓缓点头道:“五年,我最多能为你争取五年时间。但五年后,她们姐妹若还未出嫁,那我可不管了。”
吕贤钟冷笑:“大伯好算盘!我四妹今年才八岁,五年后也才十三,尚未及笄又何谈出嫁!?”
吕凤良瞪了她一眼,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贤钟,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瞧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难怪只能嫁给外家!”
闻言,严氏身后的吕贤锡被气笑了,没忍住插嘴道:“大伯,我们跟你谈条件,你跟我们谈男女?眼下是大堂兄有错在先,你不想着如何补偿,却一味地用长辈的身份压人,莫不是压根不想与我们和解!?”
吕凤良道:“我若是不和解,你们又能怎么样?”
严氏道:“我是嫁给了吕家,但严家又不是没人了,我父母虽然去世了,但弟弟尚在塘沽任职,并非无人撑腰!”
吕凤良有些犹豫,吕家这一辈除了吕凤岐,就没有其他官员了。
论权利家世,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严家。
吕凤廉解围道:“大哥,二哥过世了,照顾他的遗孀和女儿是咱们该做的!血浓于水,怎么能有时限呢?”
“三弟说的是!是我狭隘了,弟妹见谅!”吕凤良迅速改口:“不如这样,只要你们愿意过继熙儿,不论你们什么时候嫁,我们都愿意等。”
看着他们虚伪的脸庞,吕贤锡有些反胃。
吕贤钟道:“我家几个女儿都还待嫁闺中,您要过继给谁?难道给我母亲?熙儿是您的孙子,如果这样,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吕贤钟继续道:“家产我们其实没兴趣,我们只有两个要求罢了:其一,在我们出嫁前不能让别的亲戚来打扰我们;其二,我们要扶棺回乡,送父亲入祖坟。只要能做到这两项,我们出嫁后家产尽数给你们也行。”
“可以!那边这么说定了!”吕凤廉答应得很爽快,说完赶紧给吕凤良使了个眼色,像是生怕母女几人反悔似的。
“口头约定可不作数,这是我提前拟定的契约书,大伯,三叔,你们看看,若是没有异议我们就签了吧。”
见吕贤钟拿出契约书,吕凤廉和吕凤良便知道她们这是有备而来。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接过契约书便签了字。
吕贤锡有些狐疑,这就签了?
这就签了。
不仅如此,吕凤廉还催促他们尽快回乡,说是避免尸体腐烂,尽早让吕凤岐入土为安。
严氏和吕贤钟本就打算明日就回去,自然一口答应,随即将叔侄三人安顿好,才回到香室里。
看着吕凤岐已经僵硬的尸体,吕贤鈖失落道:“早上父亲还答应了明年冬至带我们看冰嬉...”
吕贤锡心中有一种造化弄人的感觉,后悔道:“若是我不贪玩,早上答应和父亲对诗...他就不会遇到大堂兄了。”
严氏摸了摸她们的头道:“这是命,你们不要自责,这与你们无关。”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泪水早已浸湿眼眶。
吕贤锡心有不甘:“娘,我们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严氏垂眼道:“若不然我们又当如何?把你大堂兄送进官府,然后就等着他们来争夺家产吗?”
吕贤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怒道:“可他们害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