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未独自规划行程,直到出发了才知道,先前对吕贤满说的“从唐山坐火车到天津”有多可笑,因为六安到唐山比到天津还远!
几经周折,吕贤钟才打听到从六安到塘沽最快的方式:从六安到江宁(南京),再从江宁坐船到上海,最后在上海坐轮渡抵达塘沽港。
于是母女几人一路疾行,从六安先赶到了江宁。
江宁自古以来便是江南重镇,或许是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千百年来,江宁多次遭受兵燹之灾,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
最近的一次是三十年几前的太平天国战争,太平军攻占了江宁,又将它改名“天京”,占据了这座城整整十一年,直到同治三年(1864年),朝廷才将天京攻克,收回了这座“六朝古都”。
彼时整座城市的建筑大部分被损毁,再加上百姓被屠杀,一时间无人、无屋、无钱,疮痍惨败之状惨不忍睹,就连当时签了《天津条约》想在江宁开埠通商的英国人也大失所望,将江宁开埠延迟至今。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自江宁收回后,朝廷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方针,在江宁建造了金陵机器制造局,又开设了江南水师学堂、江南陆师学堂和三江师范学堂等官办学堂,经济文化都得以飞速发展。
母女几人漫步在江宁城里,被城中欣欣向荣的景象所震撼。
然而坐船到上海,她们才知道:与上海相比,江宁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们在南京包了条一号大小的“满江红”,这种船已比平时所见的乌篷船大了许多,但此刻穿行在黄浦江中,却有些相形见绌。
从小船旁驶过的都是三层楼那么高的汽船,其体积之大,破开的水花都让吕贤锡所在的小船摇晃不已,偶尔汽笛声响起,令人的心头为之一颤;
再看江边,宏伟高大的西式建筑屹立在黄浦江畔,这些欧式风格的建筑多为圆顶,外刻浮雕,气势恢宏,尽显优雅与浪漫。
岸边人头攒动,有西装革履的外国人,有身着长袍头戴圆框眼镜的中国男人,还有数不尽的苦力和搬运工。
偶尔会走过一两个穿着改良旗袍,外披大衣,头戴遮阳帽的貌美女子,她们身姿婀娜,言笑晏晏,美不胜收。
吕贤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船外,生怕错过了一丁点细节。
吕贤钟走过来坐到她身旁:“这里与六安简直是两个世界,对吧?”
吕贤锡点头:“与这里比起来,六安简直就像原始社会。”
就连沉默了一路的吕贤满也趴在窗边道:“这里...好繁华啊!”
吕贤鈖看着船外,语气有些向往:“如果能留在这里学习,那该多好。”
严氏温柔笑道:“会有机会的。”
吕贤锡想到了离开前吕贤鈖对杨灵秀说的话,轻声问她:“你是不是不想留在塘沽,想来上海?”
吕贤鈖一愣,看她的眼神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吕贤锡笑而不语。
吕贤鈖低下头,手指摩挲着衣袖,垂眸道:“不一定是上海,去哪里都行。你和大姐都要留在塘沽,我不想和你们一起。
听她这么说,吕贤锡有些不解:“为什么?”
吕贤鈖自嘲一笑:“我已经被你们压了十几年了,我不想永远这样。”
“我们何时压着你了?”
吕贤鈖轻笑,:“你们是没压着,可你们太过优秀了,我根本没法出头。”
吕贤锡反驳道:“这不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吗?”
“呵?”吕贤鈖有些气愤,“我学艺不精!?我的诗词歌赋拿到外面去,谁不称赞一句有才?”
吕贤锡被她突然的发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严氏和吕贤钟也看向了她们。
“不过是前有大姐这个珠玉,后又有你这个后浪,我被埋没了而已!”
“大姐是长女,父亲看重,从小就把她带在身旁,自然稳重讨喜;而你天赋异禀,母亲虽然嘴上打压,却对你宠爱有加;阿满年幼,又生得可爱,深受所有人的重视。”
“只有我!”
吕贤鈖蹙着眉,表情有些狰狞,又有点委屈:“从来就没人在意过我,我的学习、我的想法、我的喜好,你们从来都不关注!”
“是!你们没有压着我,可我自己不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超越你们!”
“所以我才想逃!我不想再和你们一起!我想找到属于我的一片天地!而不是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