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
周家人从天津寄来了消息,道李中堂在十一月去世了,去世前安排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又详细讲述了今年一月时袁世凯接收天津时洋人的窘况:
《辛丑条约》里规定了,天津城二十里内清政府不能驻扎军队。
袁世凯反其道而行之,为官兵们订做了一套黑色的警察制服,就连制度都是洋人的警察制度修改而来。
洋人当时掏出辛丑条约来说事,袁世凯便道这是警察,不是军队,让洋人目瞪口呆。
如今洋人的军队已经撤离了京津地区,周家人问周氏要不要继续回天津住。
周氏思索后还是拒绝了,既然清政府又接回了天津,那严朗轩不日也会官复原职,届时塘沽盐场的重建、运盐事宜还需处置。
大家都留在塘沽,吕贤锡也只好留在塘沽自学。
到了二月份,严家忽然来了个人,指名道姓的要见见吕贤锡。
吕贤锡开门一看,一个干净漂亮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她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量不高,上身穿着浅蓝色立领大襟“倒大袖”绣花袄,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百褶长裙;肤色白净,眼睛很大,浅褐色眼瞳亮亮的,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活力无限。
塘沽从未有过这号人物,吕贤锡不由发问:“你是?”
见到吕贤锡,那姑娘亦是眼前一亮,自我介绍道:“我是方小洲的夫人,元汀兰。”
吕贤锡莞尔一笑:“你不是在日本留学吗?”
闻言,元汀兰两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小洲跟你提过我?”
吕贤锡将她请进屋,又为她奉上一杯茶,这才道:“当然,他说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元汀兰脸颊泛红:“他过誉了,我并有那么好。”
吕贤锡好奇:“你父母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闻言,元汀兰一顿,目光游离:“暂时还没有...”
吕贤锡了然,看来是偷偷跟着方小洲跑过来的了。
她又笑着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元汀兰道:“小洲跟我说,上司曾为他安排过一场相亲,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就被女方拒绝了。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看不上他。”
吕贤锡扶额:“那你如今见到我,又想对我说什么呢?”
元汀兰不好意思笑笑:“我原本还有些生气,但见到你才知道,他确实配不上你!”
“噢?”
“我在日本留过学,见过很多学习新思想新文化的女孩子。她们虽然学了很多,骨子里还是有一股自卑感,仿佛天生低人一等。今日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感觉十分亲切。你长得好看不说,周身气质也十分独特,就好像...”
“好像一个唯我独尊的女王!”
吕贤锡被她的形容逗得发笑:“为什么是女王?”
“嗯...怎么说呢...?”
元汀兰歪着头想了想:“你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仿佛你认定的事情,必定能实现,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分毫。”
吕贤锡很喜欢她的评价,笑道:“实不相瞒,我第一眼见到你也十分欢喜。”
元汀兰惊奇:“为什么!?”
“你很有活力,不像大多数中国女子一样死气沉沉。”
元汀兰眯起眼,得意道:“我爹娘和同学们也这么说!”
“你爹娘很爱你吧?你就这么跑了,不怕他们难过吗?”
元汀兰嘟嘴:“谁让他们不同意我和小洲在一起!”
吕贤锡无奈,一方面敬佩她的勇气,一方面又觉得她有几分天真,但自己终究是个外人,也不好多劝,只好问:“你们已经成亲了?”
元汀兰摇摇头:“小洲说,我愿意跟他走就已经够了,他会好好照顾我,直到达到我父母的要求了才会和我成亲。”
吕贤锡松了一口气,方小洲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据我所知,方小洲的俸禄不高吧?”
元汀兰道:“我从家里跑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过日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局势稳定了,我再到天津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找份工作!”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贤锡!我们交个朋友吧!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找我!”
吕贤锡道:“当然可以,我也想和你交个朋友。”
元汀兰乐道:“我初来塘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