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英敛之又带着吕兰清拜访了剩余的几人。
吕兰清与他们交谈甚欢。
其中,吕兰清最喜欢的是卢木斋。
卢木斋已年近五十,他曾是贫户子弟,二十九岁才考取举人,为官十余年,他形成了宽厚仁义的性格,对吕兰清十分和蔼,也乐意为她解惑。
卢木斋去年被提拔为保定关东大学堂的监督,个人对教育也有很多见解。
他告诉吕兰清,办学应当守尚武、尚实、尚公之典,植德育、智育、体育之基。
这与吕兰清不谋而合,她也认为育人当以“德、智、体”全面教育。
卢木斋还十分赞同吕兰清的“母教乃教育之根基”的说法,聊到兴处,竟然还升起了开办启蒙学校的兴趣。
当知道吕兰清一直没学八股文时,卢木斋还称赞不已,同时道:
“科举实乃我国教育不振之根源。千百年来,朝廷皆以科举取士,然而所考核的不外乎制艺、诗赋、小楷之类的无用之学,多少文人志士费力钻研,穷苦老死而不悔,颠沛流离而不悟。”
“举国上下皆以求取功名为荣,就算现在开设不少新式学堂,其中学生亦以人脉扩张、考取功名为目的,无心学习,更无报国之志,以致新学教育与开办初衷背道而驰。”
吕兰清深以卢木斋的见解为然,苦恼道:“若要根除此状,只能废除科举,各行各业分别以专业为题设考,如此才能选出合适的人才。可科举制度已延续千年,废除恐怕不易。”
卢木斋自然知道不易,但还是道:“此事待日后我与总督提及,他善纳雅言,心系国家,也许能有所改变。”
除了卢木斋,吕兰清对其他人也有较为深刻的印象。
梁士诒是目前北洋编书局的总办,据英敛之介绍,他去年参与朝廷新设的经济特科考试,名列前茅,却因为名字中带有梁启超的“梁”,和康有为字“祖诒”中的“诒”,被有心官员称为“梁头康尾”,让慈禧太后以为他是康梁同党,所以没有录用。
“那他怎么能成为北洋书局总办?”吕兰清好奇。
英敛之嗤之以鼻:“朝廷不愿意用,袁世凯当然会把这些人才收入囊中了!”
吕兰清笑道:“听说总督幕府人才众多,难道都是因为这些原因进入总督幕府的?”
“朝廷不用是一方面,袁世凯财大气粗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英敛之道,
“据我所知,他幕府中人,基本都能捞到一官半职。在职期间,除了俸禄,每月还会额外给车马费、餐补费、住宿费等补贴,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收获颇丰。”
吕兰清揶揄道:“总理不会羡慕他们吧?”
“我羡慕!?”英敛之不屑,“又不是没找过我,不过我不愿意去而已。”
他说道:“袁世凯之幕府,有亲友、有下属、有留学生、有落榜人,不下百余人,整个直隶地区的官吏,大都是他的幕府,每每开会,袁府俨然就是一个小朝廷!”
“现在他还算忠于朝廷,若是有朝一日他生了狼子野心,反了大清不无可能。”
听完英敛之的话,吕兰清对袁世凯也算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再说姚石泉,姚石泉名为姚锡光,算是一名武将,从政以来多任军政之职。他去年与人和合办了华北一所女子学校,因此,英敛之才会为吕兰清引荐他。
他对于教育确实有较为独特的见解,也十分支持女学开办,与吕兰清也算志同道合。
姚石泉之后,吕兰清又拜访了林墨青和王祝三。
林墨青是天津本地人,本来只是一个生员,庚子事变后对国家前程忧心忡忡,立志办学,又正好遇到了在天津任学务部长的严修,被提拔为学务与他一同开办了几所私立学校。
去年受袁世凯所托,又开设了天津官立两等小学,这也是天津第一所官立小学堂。
或许是因为他学校教授的都是小孩,所以林墨青认为学堂教育必须与家庭教育相配合;而欲家庭教育好,又在乎有贤妻良母的辅导,才能受到事半而功倍的效益。
虽然吕兰清认为家庭教育不仅仅是母亲承担,却十分高兴林墨青认可了“母教”的作用。
两人当天越聊越深,一直聊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临行时,林墨青还对吕兰清道:“今日与吕小姐一谈,才知女子亦有大才,他日我必定筹办女子小学堂,届时再邀吕小姐至学堂任教,如何?”
吕兰清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