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吕兰清没等到舅舅,却先见到了傅增湘。
“碧城,昨日我说错了,其实官办也不是只收官绅之女,我们也会同样会招收平民,只是人数和天赋上有一定限制。”
吕兰清有点犹豫,傅增湘毕竟算是自己的上司,待自己也十分不错,不仅为自己引荐,更是愿意为自己指点迷津。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傅增湘想筹办的女校与自己的追求相悖,可能无法让更多女子受到女校的引导。
傅增湘一眼就看出了吕兰清的纠结,他道:
“我知道,你觉得只招收官绅之女太过空泛了,可你有没有想过:
“这时代又有多少女子读书?官绅之女尚且只能学《女儿经》,更何况平民女子?她们识字吗?
“我们开设的是女校,又不是蒙养院,不可能从‘横撇竖捺’教起。若是没有一点学习基础,如何能跟上我们的教学节奏?”
吕兰清有点动摇。
她幼年时也教授过家中的丫鬟小厮,自然知道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有多难教。
傅增湘接着道:“再说了,学习自古以来就是昂贵的事情,平民能承担得起我们的学费吗?
“我们开设女校,仿的是日本华族学校,建的是新式学堂,且不论教材、教具,光是聘请洋人当老师就得花费不少,这笔学费,他们能付得起吗?”
吕兰清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犹豫了。
但她没有立即回复,而是选择保持中立:
“傅先生,此事先不急。我今日还要准备女校章程,至于学校性质,咱们日后再聊!”
傅增湘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悻悻而归。
他刚走不久,英敛之和英夫人随之而来。
“我刚刚看到傅先生下楼了,他跟你说了什么?”英敛之好奇问。
英夫人瞪了他一眼,亲昵地拉着吕兰清的手进了门,坐在沙发上,英敛之则站在一旁。
吕蕙如此时刚梳妆打扮完,身上穿着吕兰清定制的藕色棉布旗袍,素雅至极。
见到几人进来,她急忙站到桌边,浅笑问好。
英夫人见到吕蕙如,顿时眼前一亮:“昨日见面就想问了,这位是?”
吕兰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为两人互相介绍。
英夫人又把吕蕙如拉到身边坐下:
“你们姐妹三人都生得如此好看!气度又非同一般!我真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成就你们这一门三姝?”
吕蕙如笑道:“英夫人才真是令我眼前一亮!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稳重大方了,今日一见,方知皇家气度和我们官家女子的区别。
“相比起来,您的气度犹如泰山,而我不过就是田间地头的一块界石罢了。”
英夫人笑得两眼弯弯如月牙,亲切道:
“哪有你这么作践自己的?我不过是爱新觉罗家最没落的一支罢了,只是表面上撑着面子,私下可不如你呢!
“就拿对西学的了解来说,我第一次听碧城念‘若安达克’时,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吕蕙如道:“可您之后不就连夜入京学习了吗?人说,活到老、学到了,可又有几人能始终如您一般虚心求教?”
英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吕碧城听着她们互相吹捧,有些无聊,却又震惊于姐姐搜集消息的能力。
英夫人的家庭背景自己从未与她提及,可长姐却知道她是皇室中人。
更别提英夫人入京学习这事儿,自己也才刚从张东君嘴里知道没几天,但姐姐却如数家珍,能清楚的找到要点,夸奖对方。
“咳咳!”
英敛之轻咳了几声,引得英夫人又瞪了他一眼,娇嗔一声:“猴急!”
她还是收住话题,对吕蕙如道:
“蕙如妹子,我与你一见如故,也想跟你深入聊聊,但今日我们是为了女学办学性质而来,所以不能与你长聊。
“这样吧!过两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届时我们再互话家常,聊聊志向,如何?”
吕蕙如欣然同意。
吕兰清小声道:“刚刚傅先生来找我,也是为了办学性质一事。”
英敛之追问:“噢?他怎么说?”
“他说女学不能招收毫无基础之人,且办学成本昂贵,平民难以承担学费,故还是官办为上策。”
英夫人不置可否,英敛之却皱眉道:
“他说的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