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侄子抱着几根黄瓜和半碗大酱,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六个人一起往地头走。
虽说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平常穿单衣都凉,照理来说没什么暑气可言,但他们干活的人,这时候却都是满头大汗,程景生嫌麦芒扎在衣服里蹭来蹭去的痒痒,这会儿干脆连上衣都脱了,打赤膊在田里挥镰刀。
别有一种劳动人民的野性美。
杨青青看得呆愣了半天,过了一阵子又心疼起来,连忙喊了一声:“哎,快来吃饭啦!”
从麦浪里抬起五颗头来,很快都跑过来了。
程景生一身的汗,边往这边跑边把衣裳给穿上了,杨青青连忙让他在田埂上坐下,先用手巾给他擦了擦手,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饼子一碗米汤。
程景生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埋汰,说要擦擦汗,杨青青就说让他吃,他来帮他擦。
他便把手巾放在水桶里投了投,然后给他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
夫郎不但不嫌自己脏,还细心地给自己擦洗,程景生感动得不行,看着他直傻笑,碗里的米汤都没了还往嘴里送。
杨青青连忙把他的碗拿走了,给他重新盛了一碗,小声笑话他:“瞧你那出息。”
程景生笑纳了这样的评价。
吃完了继续干活的时候,他更有劲头了,把他那一垅割得遥遥领先。杨青青远远看着,觉得他割得恨不得比农机还快,都能听见引擎声、闻到汽油味了。
杨青青跟着柳长英和妹妹侄子们回家,他们几个也还没吃饭,杨青青下个杂面汤。
下午腌咸菜,大菜缸刷洗干净,先一层盐铺底,把切成两半的大白萝卜先放进去,大个的菜不容易腌入味,为了口味平均就往底下放,底下会更咸一点。
一层大白萝卜摆满后,再撒一层盐,然后是芥菜疙瘩、胡萝卜,再撒盐,上面再放辣椒、黄瓜、豇豆和叶子菜。
小妹妹爱吃腌洋柿子,于是今年也放了整整一层进去。
螺丝转和野蒜单独腌了一小罐子。
每往大缸里撒一层盐,柳长英就要高兴地感叹一声:“咱家现在多阔呀!”
也不知阔到哪里去了,杨青青想笑他太容易知足,但一想,程家能有这一大缸菜也属实不易,便改成了捧场,说:“这盐还有一大半,明天咱们还能积一大缸子酸菜,那才叫阔呢。”
柳长英就觉得很幸福了,连连说:“这都是托了我们二弟的福,多有出息的二弟。”
杨青青就说:“要不是你照料他吃穿,他未必长得了这么大呢,长英哥,这都是你应得的,以后让他给你买肉吃去。”
柳长英想了想,当年他刚嫁过来的时候程景生才十五,但看着像才十三,黑瘦的,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萝卜头,看着真叫人难受。
转眼过了这么些年,程景生已经比他哥还高壮了,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抽了条,各是各的样儿,小子都看着有劲了,两个妹妹也越来越水灵,真是大不一样了。
想着这些,他也很有成就感,觉得苦没白捱。
苞米好人坏
晚上,程景生他们回来了,新割下来的麦子就晾在院子里,明天再割了就晾在新房子前面的空地上,等晒干了磨成面就能吃。
不过,家里种的麦子和水稻都不多,主要是用来交公粮用的,交公粮的时候,交小麦和白米,会比交苞米和高粱少交不少,这样就可以少占些土地,也省些耕种的力气。
弟弟妹妹们都懂事,知道过段时间就会有官差来收粮,没有嚷着要吃新白面,但两个小侄子就不同了,天真地问是不是下了粮食就有大白馒头吃。
程景生想了想,就说是。
要在往常,家里可能没余粮,但是今年,别说吃自家的粮食,就是到外面买着吃,程景生也买得起。
他不会再让孩子们看着官差把白米白面都抬走,一家人继续啃粗糠饼子了。
新米新面多香啊,今年必须得好好整几顿。
因为都累了,所以吃完饭所有人就都回房睡觉了。
两人躺在床上,程景生一天都没怎么见他了,两个人都没说上话,眼下虽然疲累,但还不舍得就睡,于是就问他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
杨青青就跟他讲了菜园子里的事,笑着跟他说了菜园子里结到最后变得奇形怪状的蔬菜们。
程景生一开始还跟他有说有笑,但渐渐就没了声音,原来已经掌不住睡着了,还轻轻打起了鼾,杨青青觉得有趣,轻轻推了他一下,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