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听说过几天人就要嫁过来了,不然肚子都藏不住了。”
杨青青想,如果是他的话,被人这样先哄骗后胁迫,他只会跟人鱼死网破,让大家都别好过。
但对于牛家而言,他们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这条路,也做不出那么绝的事。在乡下,越是有些小富贵的人家,越是在意体面,不像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三日后,牛灵溪果然坐着喜轿匆匆进了杨柳村。
喜宴安排得排场不小,牛家送来一整头猪一整头羊,鸡鸭也有各一笼,在杨家二房搭喜棚,流水席从中午开到了晚上。
程家也收到了喜帖,杨青青自然没去,程景生看在牛三叔的份上,跟程润生两个去走了个过场,跟牛三叔喝了几口酒。
晚上躺在床上,杨青青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我的话,我就把孩子打了。”他说。
“哪有那么容易,”程景生道,“打不好是要命的,而且很伤身。”
也是,这毕竟是古代,孩子打了人没事,是宫斗剧限定剧情,于是杨青青又想了想,说:“那我就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带,再叫几个人去把杨迁家的人狠狠打一顿,让他们不敢多嘴多舌,地主不都应该很会仗势欺人的吗?怎么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牛三叔就不开窍了呢?”
程景生笑,说:“牛三叔可不是那等为非作歹的人。”
杨青青叹了口气:“所以叫人善被人欺呀,真气死人了。”
程景生说:“我上回跟牛三叔说,让他给牛灵溪多带几个陪嫁的下人家丁,若有什么,杨迁也不好造次,结果今日一看,牛灵溪身边就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头,牛三叔说家丁毕竟都是汉子,不方便给他带。”
杨青青彻底无语了:“算了……自己想跳的火坑,就让他们跳去吧,摔死了就知道痛了。”
“死了还怎么知道痛呢?”程景生笑。
“下辈子就知道了。”杨青青说。
冬天人一闲,就觉得辰光真是漫长。
杨青青跟柳长英学做衣裳去了。
从前他怎么学都学不会,这会儿倒是下定了决心,因为他想给程景生做新衣裳穿。
以前程景生的衣服,很多都是柳长英做的,不仅他的衣服,全家人的衣服都是柳长英做的。
杨青青觉得自己手太笨,本来想还是拜托柳长英给做,但是有天晚上,他问程景生想不想穿他亲手做的衣裳,程景生说想。
所以,第二天,杨青青就抱着布料和棉花找柳长英去了。
做衣裳其实不难,不过是一针一线,很耗功夫,耐心下来一点一点做就是了。
如今家里宽裕,棉花粗布倒是用得起,杨青青少了顾虑,放开了手脚,慢慢也就学会了不少。
学做衣裳的事,杨青青没告诉程景生,只想着学会了,做好了,到时候给程景生一个惊喜。
程景生只知道他是一个人在家待不住,天天要去找柳长英玩,想着他最怕闷了,就由着他去。
农人一年到头劳作不休,干活的时候太忙不觉得,到了冬日农闲日日呆在家里,身上的病痛就难免发作起来,所以,到了这时节,程景生反而更忙碌了,每天都在熬制膏药。
程景生研制药方很用心,在古方的基础上,考虑当地的气候和不同人的体质,制作了各种敷贴,贴腰的最多,治头疼伤风的也有,都卖得很好,外村的人听说了,也都慕名来买,让他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了。
杨青青想,程景生不愧是真金不怕火炼,一开始他帮程景生讹传神医的名声,可以让他的生意一时红火,但若是他没什么真本事,也就是一时的红火而已。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程景生的医术到底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渐渐的,如今连镇里、县里都有人人知道有个乡村名医叫程景生,托了人来买膏药。
程景生还是勤快,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就拿出来攒了大半年的柳条子,用温水泡软,去掉外面的硬壳,只留里面柔韧的白芯,就可以用来编篮子、框子、簸箕。
除此之外,他还会编苕帚、盖帘、席子、鸡窝……
这些东西都是新家必须要有的家伙,有了它们,生活一天天就更方便了。
杨青青无事可做,到了晚上,就一边跟他学,一边打着哈欠一起编。
外面风雪呼号,炕上温暖如春,炕膛里面放了红薯和土豆,埋在灰渣里慢慢煨熟,杨青青做一会儿活,就忍不住想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