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人只管把人送走,不管别的,但杨大健总不能让自己儿子走得这么没脸面,于是还是凑了几桌豆腐宴让村里人来致祭。
吃席那天,杨青青想着人多,担心牛灵溪受欺负,所以拉着程景生一道去了。
结果到了才知道,冻土难掘,杨迁的棺材还没入土呢。所以,来吃席的壮小伙们,里长都主张着让他们去帮忙挖坟。
杨迁人缘坏,愿意接这苦差的人自然少,又知道帮他们家的事,吃力也不讨好,所以推辞的人多。
程景生觉得生前再有什么恩怨也都过去了,不过是使一场力气的事,算不了什么,所以就说愿意去,杨玄也说愿意去,他俩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小伙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辞,都一道去了坟上。
时间还早,宾客不多,席面也没开,青青就进了厨房。
果然是牛灵溪在里面做饭,身边帮手的只有嬷嬷和小丫头。
“你一个人,哪能操办得了这些?”杨青青连忙问。
牛灵溪的肚子已经大了,看着有些沉重起来,颇为辛苦。
他苦笑了笑,说:“没办法,我婆婆已经说了三日胡话了,也不指望她能干什么。”
“说胡话?”杨青青一边洗了手拿起刀帮他切冻豆腐,一边问,“她怎么了?”
牛灵溪皱着眉,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婆婆像是真的失心疯了,昨天半夜在院子里,躺在雪地上傻笑,后来被我公公骂回来了。她都已经好几天这样了,谁管也没用。”
从前几天开始,杨家亲戚就有好多人说周云仙疯了,杨青青还以为是他们故意这样说,好有理由接管他家的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过这也说得通,周云仙亲眼看见自己儿子没了,偏偏还说不出来,憋了这么些天,神智还能正常才是怪事。
杨青青向窗外看了看,看见姜腊梅跟杨彩来了,就连忙出去了,让她俩祭拜完了也来厨房帮帮忙。
虽然家里兵荒马乱的不成个样子,但有杨青青和他家人来帮忙,牛灵溪心里就好受多了。
姜腊梅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进了厨房后就宽慰他道:“你呀,也别太想不开了,等开春路好走了,送个信让你爹过来,他是我们十里八乡本事最大的人,到时候肯定能给你做主,你就踏踏实实的养好身子,别的少操心。”
牛灵溪点了点头,他眼下唯一盼望的,也是春天快点来,雪快点化,别让他孤零零地困在这里。
这么多天来,会跟他说几句热乎话的,除了他自己的嬷嬷,也就只有杨青青和姜腊梅了,他不由得红了眼眶,说:“姜婶,要不是有你们帮我,我这日子,真不知道咋过了。”
姜腊梅是过来人,想起了杨大福死的时候,又想到牛灵溪年纪还这么小就遭这份罪,自己眼睛也湿润了,说:“千万别这么想,咱两家本来是至亲,婶子就是你的亲婶子,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告诉我。”
她这么一说,牛灵溪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不停地抹眼泪。
杨青青却已经沉迷做饭,百分之百投入炒大锅菜的劳动中,在一旁叮铃咣啷热火朝天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他已经很久没下厨炒菜了,这冷不丁做一次,就不由得充满了激情,再一想到炒的是送走杨迁的席面菜,就更高兴了。
杨青青整个人散发着跟气氛格格不入的喜气,强忍着才没笑出来,一锅一锅地炒出了豆腐、炖好了白菜粉条,全部喷香喷香的,甚至比他平日里做的还要好吃,属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超常发挥……
说起来,杨青青本来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操办一场宴席呢,不过,他原本想的是喜宴,没想到这还能先拿白宴实习一下,也很不错。
过了半个时辰,祖坟那边杨迁终于下葬完了,村里吃席的主力也都陆续到了,帮着挖坟的青年都大呼失策,早知道早来会被抓壮丁,就晚点再来了。
别人先不论,下了苦力挖坟的小伙子们当然应该吃上饭,牛灵溪怕大伙等急了,有些焦躁,杨青青劝他别急,就推开窗户找帮手,喊了一声:“杨玄!赶快劈点柴抱进来!”
大土坑并不好刨,人人都是累得够呛,杨玄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擦汗呢,没想到冷不丁又来活了,打趣道:“你咋不让你景生哥劈呢,不会是舍不得吧?”
“那么多废话,想吃上饭就快点劈!”杨青青气道。
程景生笑了,拍了一下杨玄的肩膀,跟他一起去。
杨玄很快就抱着很大一堆柴禾进来厨房:“这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