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里的老鼠,已经偷吃了很久很久的粮,早就让人恨得牙痒痒,这时一旦现身,人们岂有不立刻打死它的道理?
虽然人命关天,但此时也是每人能再想起这些大道理了。
好在,法不责众。
官府法令一般都约定俗成,小村庄里如果进了贼,或是进了形迹可疑的外人,村民一致认为有很大危害的,一拥而上打死,最终往往都是不了了之,官府懒得追究这些。
柳根义还算冷静的,大喊了一声:“大过年的,别在杨家院子里闹出人命来,太晦气!要打拖到外面打!”
村民们听见了,觉得有道理,便都连忙拖着拽着,将已经被打得烂泥一样的歹徒拽到了杨家院子外面的大路上。
歹徒苟延残喘,大喊道:“我找杨家小子是私仇!我不是强盗!不知道什么杨迁的事!”
“闭嘴!”杨玄直接照他脑袋来了一锄头,让他闭了气,气愤道,“再狡辩也没用!就算留着你的命,到了官府你也一样是死!”
其余的村民更没有什么要断案的意思,管你是做什么,一鼓作气打死了除害算完。
杨青青第一次觉得,村民的无知无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很快,那歹徒就没了声息,彻底被打了个臭死。
杨青青完全不知道杨迁年前去村外找过冯家的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歹徒到底怎么又会出现在杨柳村,还是这冰天雪地的年关下。
也不知他是早就潜藏在村中哪里,还是这几日看风雪不大,趟着雪路偷摸着进村的。
杨青青看着村民们趁着夜色将那歹徒的尸体拖走,心里又惊怕,又坚定,忍不住想到了原身跌下山崖时的感受,虽然残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梦境,但也足够可怕。
他终于替原身把这个大仇给报了。
虽然机缘巧合,借力打力,但杨青青觉得心里好歹落了一块石头。
然而,他此时却丝毫无心欣慰,反而焦急万分。
因为程景生的伤势,还难以判断到底如何。
杨青青泣不成声,问他伤到了哪里,他只能看见程景生身上都是血,虽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还是能看到红红的一片。
那歹徒将杨青青做给程景生的袍子也给割破了,皮毛上现在都是血污。
程景生用力握着他的手,安慰他道:“不害怕,青青,你千万别哭,伤了胎气……我没事,咱们回家……”
程景生的声音听起来都虚弱了,杨青青还从来没听见他说话是这样的声音,他彻底慌了神,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他大脑一片空白,又急又怕,以至于浑身发抖。
好在程家几个兄弟都来了,跟杨玄和其他几个村民一起,赶忙七手八脚地先将程景生抬着护送回家。
程景生的伤
程家的人全都聚在新家的小屋里。
程景生被放到了炕上,四弟去烧火了,得先让炕热起来。杨青青则哆哆嗦嗦地帮他脱了衣裳,把伤口露出来。
富贵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息,在炕下头转着圈,吱吱地哼唧着,很焦虑。
屋里就是杨青青,杨玄还有程家几个兄弟,其余的人都在外头。
沾了血的外衣脱掉,里面的袄子也是被刺破了,一路脱到里面的里衣,里衣是白色的,脱下来一看,竟然已经被血透湿了一半。
杨青青眼泪就没停过,一边轻手帮他褪衣裳一边,忍不住出声地哭着。
村里只有程景生自己一个人会治伤,他虽然给别人处理过不少外伤,但还是第一次自己受伤,更别说是这么大的伤口。
刀口正横在胸前,斜着下去总有六七寸长,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当务之急当然是止血。
程景生知道,幸好因为冬天衣裳厚,抵挡了刀锋一大半都威力,所以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皮肉伤,因此,虽然他也能看见自己的伤口长度和深度吓人,但他没有慌张。
“杨玄,先去厨房拿一罐糖。”他因疼痛而气喘道。
这个冬天,程景生准备的药材并没有很多,诊室里现成的止血药不够敷的,现在也只能用民间方子,用蔗糖覆压伤口,止血效果也是明显的。
从前跟着白永瑞行医时,程景生见过的外伤很多,山里的人在山上讨生活,被野兽所伤是常事,白永瑞给人处理伤口就是这样,民间偏方也用,有些人家境贫寒,用不了太多昂贵药材,所以他自己发明了很多替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