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地区的教授回国,愈发有了结束现有一切的实感。
他把广播的音量调大了一格。广播里的话题延伸到了学生们对交流项目的感受,内容无外乎是开心,激动,以及感谢和平。
采访到一个姑娘时,应该是年纪比较小,她直言直语地说:“去了和平区的学校交流,我会好好学习,吃好吃的,还想吃聪明草。”
记者问:“什么是聪明草呀?”
小姑娘回答:“就是吃了会变聪明的草。自然课的老师告诉我们,和平区山上有很多神奇的树和草,我想吃了以后考试考得更好,也带回来给我爸爸吃,因为他总是被我妈妈骂傻……”
孟斯故被这番童言无忌的回答逗乐了,轻声笑了出来。
严竞看了他一眼。
孟斯故捕捉到严竞的动作,把音量又调了回去,“你不想听这个?要不换一个。”
“不是,”严竞说,“就是发现你笑点挺低。”
孟斯故收起笑,“有吗,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前方恰好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严竞说:“他不是喜欢看你笑吗,没告诉过你这事儿?”
孟斯故扭头看他,“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严竞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只是平淡地描述,“你追我那会儿挺爱笑,老是摆出一副特开心的模样,但是一看就是刻意的。应该就是他喜欢吧。”
孟斯故怔了怔,缓声承认:“嗯。”他瞬时间心情复杂,没想过从严竞的视角看,自己那些勉强的伪装的表情会那么明显。
“抱歉。”他向严竞道歉。
严竞眉心蹙了蹙,“为了什么?”
孟斯故说:“那时候你觉得我烦是对的。有些事情,我没办法控制好,我猜你也是。”
严竞没问他指的是控制表情还是控制他们的关系,他伸手关掉广播,转而问了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他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喜欢你多笑?”
孟斯故不明白严竞为什么有时候就突然想听他和ke的过往,但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也愿意说。他回忆着告诉严竞:“ke说,我在n独立国的表面身份不是军校的学生,只是个寻常得不能更寻常的普通居民,不能看着太严肃。我不常笑,跟外人相处交流的时候该多笑笑,这样不容易引起怀疑,他也能放心。
“他还说,我笑起来……”说到这,他有点儿难为情,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好看。”
红绿灯变化,严竞踩了脚油门,继续往前开。他没怎么收着力气,致使孟斯故被惯性推得往后靠了一下,生生断了后面的话。
过了街口,严竞才又说了一句:“他嘴里倒是也有实话。”
把车和上次借的伞一起还回租车行,他们步行着回旅馆。
远远能瞧见那棵百年老树,孟斯故的目光在那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时间还早,可以再过去一趟。”严竞说。
“啊?”孟斯故没反应过来。
严竞朝那个方向抬了下下巴,“你不是喜欢玩儿那些吗,反正都要走了。”
把人家当地许愿的习俗说成是玩儿,孟斯故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用了,已经试过了。”
“试过也能再试一次。”
严竞停下脚步,准备过马路到对面,从那边更近地走去菜市场。
孟斯故没多推脱,跟在他身边,问:“既然过去,要不先打开看看上回挂的香包?正好刚下过雨,我记得你我的香包都挂哪个位置了。”
严竞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不看。”
“不看不就不知道准不准了吗。”
“准不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孟斯故一时语塞,想说的确不是很清楚,但又觉得这个答案太蠢。
到了老树附近,他们见到了那位熟悉的看管员。
看管员身边站着金发碧眼的两男一女,正笑着一起装香包,几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旅行包,明显是来这边旅游。
见到孟斯故他们,看管员抬手打了个招呼,“哎呦,你们还在呢,以为早就走了。今天是来拆上回写的?”
严竞说:“不拆,写新的。”
看管员没多问,应了声“好”,“你们稍等下,他们好了就给你们安排。”一边说话,一边先从腰包里把纸条和笔递了过去。
接过纸笔,孟斯故自然而然背过身去站在严竞面前。
严竞顿了一两秒,“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