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拒绝了之后诸臣阿哥们的求情——拟旨,用玺,发文雷厉风行,不过一个时辰,一切已成定局。
福康安第一次觉得闹地这沸反盈天的大事与他无关,无论乾隆之后给他多少优容多少抚慰,他也依旧只是木木地,机械似地磕头谢恩。
出养心殿之时正巧撞见额上包扎着白纱的令妃,苍白的脸上犹带泪痕越发我见尤怜,福康木然地请下安去,令妃忙命人扶起了,微微一笑:“福公爷莫要难过了,皇上将来倚靠福公爷的时候往后还多着呢——不过,人之运道原就是生而注定的,半点怨不得天怪不了人,您说呢?
他抬头看了令妃一眼,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眸里有着与永琰如出一辙的暗芒炽焰。
呵……宫阙万千,机心万千——
从他淌上这混水开始,就该知道,这紫禁城里何曾有过个清白干净的角色!?
不知一个人走了多远,福康安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与他相隔不过一丈的男人。
这张脸多少次出现在午夜梦回,却已不知道他想起他的时候,究竟爱,恨,憎,怨,何者更多一些?和珅……你已与当年全然不同,你可以冷冷地笑着撕开我的伤口只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为了帮永琰,你可以利用我生来耻于出口的羞辱!
你算计了于敏中,算计了那拉氏,算计了乾隆皇,算计了所有人的人心——却再不是为了他!
那个虽然贫弱潦倒依然在紫禁城里肯为他挺身而出的男孩,已经不在了,他的喜怒哀伤他的努力付出,也早已不再属于他。
不再……属于他。
但——为何事至今日当年情钟依然深附我骨髓血液,挥之不去?!福康安铮铮硬汉,惟有这一刻一股酸泪几乎要涌出眼眶,他遥远而朦胧地看着他,直到飞扬的落雪簌簌柔柔地覆了彼此一身,福康安才轻声说了一句话:“这一局,你赢了。”
最细微的一丝哽咽也被寒凉的飘雪吹散,一等嘉勇公福康安抖落斗篷上的积雪,转过身,向宫门走去,坚定,倔强,而永不回头,在夜色中泛蓝的厚厚积雪上踩出一深一浅的两道脚印。
和珅没有动,他仍旧看着福康安绝然的背影,而后轻轻一笑,闭上了眼——
这样的争锋相对,比在甘肃时的不得已的屈从人下,毕竟是要惬意的多了!
他就是要让他知道,塞外征战,是他福康安盛气凌人;宫中政局,却是他和致斋只手遮天!
他要永远与他势均力敌对峙于朝!
左手却猛地攥着自己的胸口,和珅仰着头,一面笑一面喘,即便拿出那个香包气促也没有半分缓解,他皱着眉急促地喘着气,嘶哑地低吼一声,双膝一软,跌跪在茫茫雪地之上——为什么他的心,至此还能为他如此尖锐地疼痛着!?
那拉氏被废如天降巨石,把朝中局势砸出一个又一个窟窿来。首先是乾隆整肃宫禁,召集众人当场杖毙两名太监才得知在皇后面前挑拨离间说尽朝中大臣是非的竟是于敏中,牵连出其昔年收买左右太监揣测君意左右决策之事。由是大怒,当众斥其为“结交阉人内外揽权妄图独断朝纲的操莽之臣”,着立即开去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等职在家待堪问罪。
可怜于敏中一介书生汲汲营营为功名利禄,满想着此次撩拨着那拉皇后出面整治和珅却不料因为连损乾隆两个心尖上的爱臣而使龙颜震怒,不仅断然废后还攀连出他近年来苦心经营许久的关系网,杀的杀废的废,朝中竟已无人能帮他敢帮他,不由地惊惧交加抱病在床,日日呕血只道:“和珅误我!”
乾隆偶有念想他当年随驾扈从之功,问及和珅,和珅忙躬身摇头叹息,说于敏中病入膏肓也是心里还有皇上,还知道惧怕,虽不宜再用此人但不妨念往日情分,遂他最后一愿。
乾隆见和珅不记前嫌反倒相帮于敏中,越发赏识他胸怀博大,便问于氏何请,答曰:“但求陀罗经被一顶。”
陀罗经被原只有因功而死或皇帝赏识的大臣身死才能有的殉葬之物,乾隆虽有犹豫但毕竟念旧重情,便着人送去于府——于敏中缠绵病榻虽不至死,但陀罗经被岂有收回之礼?送来经被就意味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方能让陀罗经被实质名归!他陡收到如此“恩宠”,全身抽搐着朝北拜了三拜,当夜,不药而亡。
另一方面,乾隆下令彻查王擅望的抄没家产,竟发现百箱财物珍宝全是赝品凡物,连当年乾隆为表彰其“治陇有功”赏赐下的珊瑚朝珠都不翼而飞,上缴来的三十八万两金子全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