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歌曲儿声停歇,连厘出了厢房,晚风拂过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吹起。
院落暖橘色的灯火映亮朱红色的长廊,连厘款步走在过道上,手机弹出一则讯息。
她停下脚步,点进微信查阅。
是靳言庭总助。
「连小姐,靳先生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您尽情玩,稍后会有人送您回家。」
连厘回复完,收了手机。
她站在汉白玉台阶上,举目远眺。夜空寂寥,天幕幽沉黑暗,似是晕染开的浓稠墨汁。
“连厘?”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闻声,连厘收回视线,落在来者身上。认出对方是赵家少爷赵立铮。
他衣着萎靡奢华,满脸醉意,正笑眯眯盯着她。
浓郁的酒味袭来,连厘不着痕迹地抬手捂了捂鼻子。
赵立铮暧昧调笑:“下周我组局,来演奏一曲?”这漂亮妞儿盘靓条顺,说不出的火辣。他觊觎已久。
“乐团出场费很高。”连厘跟他保持生分的距离。
“要钱,好说嘛。”赵立铮脸上尽是戏谑之色,“靳大公子出多少价,我翻倍给你。”
连厘眸底划过一丝狡黠,语调平稳反问:“当真翻倍?”
赵立铮以为她屈服了,一脸的得意忘形:“自然!老子向来说一不二。”
“那请赵少爷自行截断双腿,你几时交酬劳,便几时给你演奏。”
“你……!”
赵立铮被耍,勃然大怒,可他舔了下干燥的上唇却莫名笑起来。
“连厘,识时务者为俊杰。靳大少不出一个月就会抛弃你,不如现在跟了我。”
连厘不想跟醉鬼废话,迈步就要走。
“我告儿你,你别给脸不要脸!”赵立铮拔高分贝吼道。
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少爷,怎么可能容忍女人无视。
赵立铮在连厘擦身而过时,抻手抓住她的肩膀,结果还没碰到,就被连厘迅速伸长腿,毫不客气地踹向他膝盖骨,‘扑通’一声,人体倒地的声音夹着惨叫声响起。
“啊!”
赵立铮从阶梯摔下来,双膝重重磕至硬实地面,骨头顿生剧烈痛楚。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凋零秾丽的花瓣上,听见连厘无辜又惊恐的声音:
“天呐,怎么办?我还以为是耗子呢?”
“不是,你瞎了吗!?耗子和人都分不清!”赵立铮怒火中烧,艰难爬起来。
夜风将凉意刺进皮肤,加剧了手腕的疼痛,连厘要走,手腕却被人勒住手。
好巧不巧,是受伤的那只手。
连厘拧眉,转身便要回击,却不料后面走来一个人,毫不费力地将赵立铮的手从她手腕拧开。
连厘回头,发现海棠树边立着一个颀长挺拔的男人,眉骨高挺,丹凤眼狭长,眼尾稍稍上扬,周身恍若漫着一层很淡的光晕。极具攻击性的帅气。
单一眼,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微怔。忘了疼痛。
靳识越慢条斯理地松手,赵立铮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赵三,把脑子喝没了?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靳识越侧脸轮廓隐在斑驳光影里,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带了散漫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赵立铮眼皮猛跳,脑子顿时清醒,惊愕不已。
他把上不了台面的肮脏做派收起,诚惶诚恐:“识越哥!”
听到‘识越哥’三个字,连厘心头一凛,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靳识越,靳言庭的弟弟。
她和他几乎没有来往。
上次见面还是前年在港区的私人游艇上。
当时他穿了件印花衬衫,唇角咬着一根烟,手插兜里,松懒地倚住栏杆,于人潮簇拥中,随意望过来一眼。
像个浪荡邪肆的公子哥。
五官与靳言庭相似,风格却迥然有异。
靳识越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瞥向连厘,后者旋即垂下眼,一副温顺的五好学生姿态,仿佛方才凶狠踹倒成年男子的小豹子不是她一样。
连厘手一寸寸颤栗起来,她摁住自己的手。
不抖,不抖。
你表现很好……
她垂着脑袋,没看那两人,听见赵立铮咬紧后槽牙,道了歉,而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清寂庭院,只剩女孩与鲜花。
连厘